三元道人恭敬坐下,隨後問道“陛下深夜喚貧道前來,可是有要事?”
燕南天笑道“朕心有疑惑,才請教道長一二。”
三元道人聽後頓了頓,說道“陛下請問便是,貧道知無不答。”
燕南天頓了一下,隨後直言開口道“敢問真人,身為帝王,真的就斷絕長生路嗎?”
這樣的話驚起了三元道人一身冷汗。
他也未曾想過,燕南天會這樣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
燕南天笑了笑,卻假作平靜道“真人不必擔憂,朕隻是好奇而已,隨意問問。”
三元道人回答道“回陛下,陛下身負人道氣運,貴為天子,但身處其位,也將身受其束。”
“也就是沒有可能?”燕南天道。
三元道人深思良久,說道“陛下想聽實話嗎?”
“自然,你直言就是,恕你無罪。”
“陛下若舍棄身下的位置,想來是有機會的。”
燕南天聽到了這個回答,心中卻又恍惚。
讓他不做皇帝了?
可這個位置,哪裡又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
燕南天有些失望,隨意聊了兩句後,便命人將真人送了過去。
三元道人從宮中出來過後心情異常沉重。
他明白,無論是官家一時興起,還是有所預謀,那追求長生的種子便已經埋下了。
三元道人有些後怕,大抵是怕這一份因果。
他又有些後悔自己方才說的那一句話。
“唉,怎麼老而糊塗了呢,罪過罪過……”
三元道人不知如何是好,他知曉,這份因果,不管怎樣都沾在了他的身上。
於是第二日,他便找了個借口,將權道宮的事交給了弟子打理,而自己則是南下回了權山。
他得躲著。
童念一清早便來了宮中,記錄官家起居事情。
見陛下雙眸疲憊,眼色昏沉,便道了一句“陛下昨夜沒休息好?”
燕南天舒了口氣,說道“受了風寒,總歸有些不適。”
童念一道“微臣聽聞昨夜陛下召了三元真人進宮,不知此事是否記在起居錄中?”
燕南天點頭道“不必記在其中。”
童念一低下了頭,答應了一聲‘是’。
陛下說的很是平靜,但童念一卻明白,陛下絕對是和真人聊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不然,昨夜宮中的人就會連她一塊請進宮去。
作為起居郎,如果夜裡官家忽然喚人入宮,她身為起居郎也是要一同前去的,但昨夜,卻未曾有人來召她。
之後的半年裡,童念一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以前,陛下很少關心道人的事情。
但如今,卻頻繁的有道人入宮,陛下偶爾會與這些道人閒聊,說一些廢話。
對,就是一些廢話,在童念一看來,這些話就跟拉家常一般,而陛下卻好似總想說些什麼,但到關鍵之時,卻又欲言又止。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年之久。
那天夜裡,燕南天心中忐忑不安,驚醒過來後便喘著粗去,脾氣也尤為暴躁。
宮中的隨從被罵的狗血淋頭,當夜就換了一批宮女仆從。
傳出來的意思是說,陛下生了夢魘,故而大怒,以至於第二日早朝的時候,陛下話語之間,總是帶著一些煩躁,百官心中知曉,也不敢前去觸其眉頭。
退了朝後,童念一照例來到了禦書房。
這一日,燕南天沒有說半句話,他不停的批閱奏章,試圖麻痹自己。
童念一也不敢開口胡言,而在晌午要離去的時候。
她都已經走到門口了。
卻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低聲呢喃。
“朕為何就不能長生呢……”
若是旁的人,隔著這麼遠,定是聽不見這一道低聲的。
可童念一自幼就不同於常人。
這一句話,她聽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