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國師誘妻入懷!
冬日的雪下得越發緊了。し
打翻藥碗的素琴重新熬好了藥,拎著保溫的紅木食盒出了後廚,身後還跟了兩個隨侍的宮女,一人手中也都各提了一隻相同色澤和雕花的紅木食盒。
盒子裡分彆裝著蜜餞和水,上頭的雕花是木槿,是女王姬槿顏最喜歡的花色。
素琴今日一身淺色的小襖,底下一身淺紫色的長裙。蓮步輕邁,如同在水中翻浪——素琴,自打七歲那年就跟著槿顏公主了,直到今日,公主成了女王。
然出後廚沒多遠,她便聽見身後多了一個緊跟的腳步聲。趁著拐彎的勁兒,素琴偷偷朝後看了一眼,那一身淺藍色長襖映著雪地,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哪兒的人。
——若不是國師大人這幾日守著女王陛下寸步不離,這些人,豈能活到今天?!
素琴半點不想和這些人打照麵,於是加快了步伐。誰料拾夕那頭亦加快了步伐,繞過一個假山,一步擋在了素琴麵前“素琴姐姐,還請借一步說話……”
素琴扭頭避了開去,奈何拾夕卻不肯放過她,一邁步子又擋在她麵前,固執道“素琴姐姐,還請借一步說話!”
素琴這才抬起頭來,耐著性子道“拾夕,咱們沒什麼話可說。女王的藥輕慢不得,還請讓開!”
“怎麼?”拾夕頓時不悅起來,“拾夕不過想和素琴姐姐說幾句話而已,難不成姐姐連這點麵子都不肯給麼?”
素琴麵上冷然未見“麵子?暗算女王,你本該就死!將一切都推在死了的拾葉身上,這才僥幸留得一命。可你以為你們能活到幾時?如今女王醒了,事情自有分曉。還請拾夕回景華閣告訴采青姑娘一聲,這筆賬,女王陛下遲早會清算!”
素琴看向拾夕,眼神淩厲。這些人做了壞事,還將事情賴在死了的拾葉身上,究竟,還知不知道何為廉恥,何為死者為大?!
拾葉該死,卻便宜了這個拾夕!
“女王女王!”拾夕扭了眉頭就打斷素琴的話,“如今這天下究竟還有幾個女王?!”
“你什麼意思?”聽得拾夕話中有話,素琴一愣。
拾夕冷笑一聲“我不怕實話告訴你,真正的女王早在數日之前便已經失蹤了。這幾日你辛辛苦苦伺候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真正的女王,隻是個來曆不明的小丫頭罷了!”
“拾夕!”素琴頓時厲聲起來,“這話豈是你能亂說的!女王真假關係一國之安危,豈是你我能胡亂編排的!”
“嗬!是不是我亂說,恐怕素琴姐姐心裡已然有數!難道你敢拍著胸脯告訴我,你素琴沒發現近日女王處處不對頭嗎?!好一個‘一國安危’,可我拾夕不是個心懷天下之人,不過是個小小的景仰國師卻說不出口的奴婢罷了!我隻知道若那女王是真,她與國師倒還般配,若她是假,這等‘李代桃僵’之事,我拾夕不服!”
素琴沉默。拾夕的那句“不過是個小小的景仰國師卻說不出口的奴婢”,的確讓她心裡動了一動。可拾夕說出的話,實在太夠驚人。
素琴眼前晃過白璃與君晏相擁相吻的畫麵,麵色幾不可見地一黯。可她心裡還是告訴自己,這都是實習的離間計,她可不能上當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何如今景華閣的人要害女王,可女王的命就是她的命,她不允許有人傷害女王!
素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道“如果她是假的,國師一定會知道,不必等你我來戳穿!你還是回去好好照顧你的采青姑娘吧!”
說著,素琴轉身便走。
“嗬!國師!那妖女不知從何而來,早施了妖法將國師迷住了!哪裡還能辨彆得出真假來!”拾夕眼光灼灼地盯著素琴的背影,“你若不信我,難道還不相信你自己的感覺麼?跟了女王怎麼久,難道你就沒有半點懷疑?!素琴,你彆騙自己了!你自己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你現在伺候的這個女王,根本就是假的!”
素琴腳步一頓,麵色白了一白。的確,自從上回女王中毒以來,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的言行舉止,全然不一樣了。
她不是沒有懷疑這個女王也是青衣這也易容高手易容的,可是,女王沐浴更衣,飲食起居,都是她伺候的。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她也沒看出半點破綻。難道,天下間還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成?
而且,她相信國師。國師說這個女王是真的,那麼這個女王就是真的。就算這個女王變化再大,也都是她認定的女王。
素琴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轉身鎮定地看著拾夕“什麼妖女不妖女的,拾夕,我想今日你同我說的話,隻在我麵前說便好。彆怪我沒提醒你,這裡,可是國師府,容不得妖言惑眾!”
“國師府如何?妖言惑眾又如何?”拾夕冷笑,“素琴,虧你還是從小伺候女王陛下的。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如果現在流槿苑裡的女王是假的,那麼真女王去哪裡了?若有人要做足‘李代桃僵’之事,說不定這個桃早就已經死了!”
素琴隻目光涼涼地看著拾夕,領著兩位侍女繼續朝流槿苑而去。拾夕越說越離譜,流槿苑的女王活得好好的,如何又來什麼桃什麼李?
拾夕看著素琴決然離去的背影,狠狠一跺腳,隨即不放棄地喊道“素琴!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素琴的腳步更快了。
拾夕回到景花閣,神情有些蔫蔫兒的。
彼時墨采青已經練舞結束沐浴過後,隻著了件石青色的裡衣,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她如墨的長發。
拾夕進門,冷風先就往裡灌了一下,墨采青眉頭一皺,懶懶地執著梳子“掌嘴!”
拾夕自知事情沒辦成,便伸手往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啪”得一聲脆響——若是打得輕了,隻會遭到更大的懲罰。
墨采青這才勾了一臉諷刺而猙獰的笑轉過身來“本姑娘讓你將藥給那素琴,沒讓你與她廢話這許多!什麼叫‘景仰國師卻不敢說出口’?嗯?就憑你也配!”
墨采青猛地將手中的梳子朝拾夕的臉上砸了過去,尖細的桃木梳齒猛地刮在拾夕的臉上,那本就凍得通紅的麵頰頓時劃出兩道顯眼的紅印子。
拾夕麵上吃疼,一個側臉捂住,卻趕緊下跪“啟稟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不過看那素琴對國師確有非分之想,這才想利用她一道,那句話……若不是為了激那素琴,奴婢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不知是誰在姑娘麵前嚼舌根子誤解了奴婢的意思,還請姑娘明鑒!”
墨采青麵上的憤怒卻未減分毫“你以為你這麼說就能免罰麼?再打!本姑娘的計劃,是讓素琴下藥,如今,你任務沒有完成,倒說不定讓那素琴有了提防!什麼妖女迷惑國師,你是想說君晏表哥沒有判斷能力麼!”
說著,墨采青又是一支簪子飛了過去。
拾夕麵上的血跡還未停,這又多了一道口子,從她的右臉頰劃下,是一道難看的劃痕。然拾夕卻不敢掉半滴眼淚——從前不是沒掉過,可是隻會換來更加殘忍的懲罰。
隻是從前姑娘從來不打臉,如今,是越發變本加厲了。
“姑娘息怒,拾夕方才回來的路上,還想了一個法子……”拾夕忙惶恐道。
“什麼法子,說來聽聽?”墨采青冷冷地睨著拾夕。從前出點子的可都是拾葉,拾夕能有什麼好點子?
拾夕便起身,悄悄在墨采青耳邊說了兩句。
墨采青一聽,眼光一閃,這才露出一絲和氣“你就彆一口一個‘奴婢’的了,你都跟著本姑娘這麼多年了,本姑娘還會懷疑你嗎?隻是你需知道本姑娘的脾性,一向生氣便容易不分青紅皂白,你可彆太放在心上。”
拾夕忙磕頭惶恐稱不敢。
“算了,今日之事若成了,便是你大功一件,本姑娘不會虧待你的。你不是一直喜歡那北疆所產的浮光錦麼?至於你臉上的傷,本姑娘前陣子用的那盒子碧螺膏還有半盒,你拿去用吧,準保半個月後便還你一張俊俏的臉蛋。”
“多謝姑娘……”拾夕心裡此刻卻並無半點歡喜。這件事情凶險異常,若是不成,隻怕連她的命也會一起搭進去。
墨采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小會兒,道“那你現在,可以去流槿苑了。”
“是……”拾夕深深地看了墨采青一眼,轉身出了景華閣。
就連拾夕自己都不知道,這便是她最後一次見她的主子。從此以後,便隻是在黃泉路上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