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依舊搖搖頭,麵上的痛苦未曾減輕。
如此這般幾次之後,當穆言的銀針紮到病人的腰部,那人終於一顫,想要喊痛,痛苦已經結束了——穆言預先有了判斷,這一針自然下得輕些。
“如此,此毒已經上到腰部,想要活命,下半身留不得。”穆言舉起手中的銀針——早就黑得不像話。
“中毒?”那人同其家人麵麵相覷,“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神醫,下半身如果沒了,我跟個廢人有什麼差彆?”
“稍安勿躁,我隻是說按照常理來說,”穆言將手中的銀針遞過來,“小童,將這個放到西邊的藥瓶子裡,一會兒看看效果。”
白璃早已熟練地套上白手套,接過銀針,照做。
穆言照往常一樣繼續診病,然腦海中那隻接過銀針的手卻似乎不大對——按照手形和取針的姿勢,看起來似乎不是小童。
果然穆言抬起頭來,立即看見了白璃。
然後他的臉愈發明媚、那雙清朗的眸子,在看見白璃的時候,仿佛一下子天晴更加晴朗,如水光瀲灩的眸光仿佛一口幽靜的古井,靜靜地倒映著白璃那熟悉的身影。
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對視一笑,一個眼神,似乎就知道這是在問候對方。那種默契,是一個屋簷下一同生活了五年之後培養出來的感情——畢竟十多歲的年紀,最容易發展感情。
至於是什麼感情,各人之間自然都有各自的一杆秤。
一個多時辰之後,穆言才終於忙完手中的事情——自然,那些在仙水醫館排了長隊的,都被穆言塞到胡大水那裡去了。畢竟,這本來就是胡大水的分內之事。
本想著到仙水醫館隻是看看,誰知道胡大水竟然連哄帶騙地讓他看起了病。這一看病不要緊,藥到病除,什麼疑難雜症到這裡都好像迎刃而解。
於是乎仙水醫館來了個比胡大水還要神的神醫出現的消息便一傳十十傳百了。
於是乎穆言便隻好將診病的時間一拖再拖。
可還差一盞茶的功夫就要到巳時的時候,穆言說什麼也不肯再看取下——他在巳時約了人,自然不能不守時。而從這裡到貴祥酒樓,剛好一盞茶的功夫。
“誒,穆小神醫,穆大神醫,這些人,你總得給我看完吧,你這……”胡大水得知穆言要走,立即從隔壁跑了過來。
白璃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胡大水;“胡大水,天黎貢茶好喝麼?廣德樓的梅花糕好吃麼?”
這個家夥,一向好吃懶做的。知道師兄來了以後,穆神醫來了的消息傳得那叫一個飛快。可是胡大水人呢?
胡大水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忽而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白璃,你能不能不長那麼個狗鼻子?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走走走,你們都走吧!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了!”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白璃才不上胡大水激將法的當,什麼就留一個人了,說得好像平時他不是一個人似的,“一會兒本來師兄還打算回來的,既然你都這麼說來,那就算了。師兄,咱們走吧。”
說著,白璃拉上穆言就要走。
胡大水一聽這話,哪裡就肯放穆言走;“真的假的?一會兒你還回來?”
穆言輕笑著看白璃和胡大水二人吵吵鬨鬨,隻覺得熟悉的熱鬨似乎又回來了——當初在藥王穀的時候,雖然沒有胡大水,可是他那個遊手好閒的老爹,同白璃之間,不也是這樣相互掐來掐去的麼?
這種熱鬨,有時候他還真是羨慕——要知道,他那個偏心的老爹,對白璃總是一副疼愛有加的樣子,對他,卻總是板著臉,嚴厲到無可救藥。
就像,鏡水師太對白璃一樣。
“胡師叔,恐怕這回得您一個人應付了。晚輩還得去見見鏡水師太。”穆言抿著唇,看著白璃彆樣溫柔。
其實這兩年雖然不在白璃身邊,但通過兩人的通信,他也曉得白璃這兩年可沒少給鏡水師太惹禍。
白璃心虛地吐吐舌頭,她怎麼想的,還沒說呢,師兄怎麼就先想到了呢。這回這麼多天沒回去,正愁如果回去了拿什麼托辭,正好師兄來了,終於可以跟鏡水師太交差了。
而且她想著,如果之後還需要消失一段時間,那麼直接說同穆師兄回藥王穀得了。
“誒……”胡大水朝白璃和穆言雙雙消失的背影,“真的就這麼走啦?穆言,你到底回不回來?”
然白璃和穆言什麼腳程?胡大水話音未落,那頭兩人已經下了樓。
胡大水隻好一臉失望地嘟囔“每一個尊老愛幼的……”
“不好意思胡師公,借過借過……”小藥童抱著藥箱走過來,再次捅了胡大水一刀。
仙水醫館對麵的貴祥酒樓,雲影在窗邊看對麵的仙水醫館。
“主子,您還真說對了,這仙水醫館門口還有那麼多人,恐怕這穆小神醫當真到不了了。”雲影抬眼看向街麵,忽然注意到一頂顯眼的轎子。
那是一定赤金色的八人抬的軟轎,轎夫個個腳下生風。轎子上掛著的鈴鐺從街的那頭開始響起;不多時就到了街的這一頭。
雲影張了張嘴剛想說話,隻聽君晏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叩出清脆的聲響,唇角一揚“咱們都低估他了。他來了。”
果然君晏話音未落,便見樓梯口轉出一個海青色的頎長身影,那人音色清朗道“誰說我到不了?”
而他話音剛落,君晏指尖恰好敲到三下。這個穆言,總是將時間掐得恰到好處。他什麼時候失約過?什麼時候遲到過?
記憶中,沒有。
穆言上了二樓,才發現身後少了個人。回頭一看,白璃不知何時又將她隨身帶著的那柄扇子打開了來擋住臉,躲在樓梯角,似乎在猶豫上不上去。
其實白璃心裡早就已經糾結開了。剛才穆師兄告訴她要去見一個朋友,可她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好死不死就是君晏!
這個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而今天為了向君晏隱瞞自己來見穆師兄,她跟君晏說的是自己要回去見鏡水師太,現在竟然被穆師兄帶著,直接就撞到了君晏的槍口上!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君晏她在說謊麼?若是彆的方式撞破倒還好,可君晏,竟然是穆師兄的朋友?!
這就尷尬了。
“璃兒,怎麼了?不過是見見師兄的朋友,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害羞起來?”穆言朝白璃探手,示意她快上來。
可白璃立即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朝穆言一個勁兒打唇語“我不見他,你自己去吧……”
好容易穆言看懂了白璃的唇語,隻在心裡想著,難道又是白璃惹下的禍?但也是沒有關係的,既然是他的朋友,就算白璃哪裡一時衝撞了人家,隻要他出麵說開,看在他的麵子上,也是沒事的。
何況他了解君晏這個人,表麵上是有些冷冰冰的,其實關心朋友,也最是仗義,胸襟博大,是個做大事的人。所以,他斷不會在一些小事上太過看重。
而他也了解白璃,白璃有時候就算再胡鬨,也不過是些不傷大雅的小玩笑。
——可是,他卻並不知道,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白璃和君晏,何止是惹與被惹的關係?白璃一次又一次觸到君晏的底線,那一次次鬨得,君晏有時候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早上在流槿苑,這兩個剪不斷理還亂的人之間,還因為他,發生了些小事情……
穆言見白璃實在不想見,剛要說算了——白璃見穆言臉上的一些些寵溺的無奈,剛想轉身而走,那頭卻傳來君晏涼涼的聲音“穆言,這位便是你所說同門小師妹?不好好介紹一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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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三點
1。道歉泡芙今明兩天都在回家的路上,隻能在中轉的地方碼字,所以更新時間晚了些…字數,咳咳,也隻有六千…騷瑞
2。通知明日還在路上,所以更新還是晚上十點,泡芙儘量多碼一些哈~
3。後天到家修整之後,泡芙一定會努力準時雙更的,群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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