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原本應該泊著一艘小船的地方空空如也,君晏目光的深邃,越發如同極光。
“他從水路走了。”
淑靜苑裡,素纖纖越想心裡越不舒服。她手心裡攥著一方繡著淺紫色蓮花的帕子,越揪越緊,塗了鳳仙花汁的長指嵌入手心都未曾察覺到痛。
半晌,素纖纖忽然問“罌粟,你覺得,在君晏心裡,我素纖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罌粟本十分忐忑地待在一邊,聽素纖纖這麼問,頓時眉心一跳“您……您怎麼忽然這麼問?”
自家姑娘竟然直呼國師大人的名字,而且這話聽著,語氣不善啊。難道自家姑娘真的被激怒了?還是真的想通了?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隻管回答就是。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咱們在君府也陸陸續續地來過幾次,你說,君晏到底把我素纖纖當成了什麼樣的存在?”若是從前,君晏身邊沒有彆的女人,隻有她的時候,儘管君晏也不怎麼見她,她也還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君晏對她是獨一無二的。
畢竟,身邊沒有女人的君晏,獨獨對她是一份的好,淑靜苑是她的,那麼大的荷花池也是她的——她還是君晏的救命恩人,再怎麼樣,她就是最不一樣的那一個。
何況從前,她雖也知道君晏一向冷情,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所以對比起來,君晏對她做的事,就顯得格外珍貴。
可是白璃的帶來,這個假姬槿顏的到來,卻讓素纖纖重新開始思考她和君晏的關係,而且,越發思考得深刻了。
白璃來了以後,君晏臉上的冰凍漸漸破裂了。從來不會被人激怒,不甚在外人麵前顯露任何情感的人,卻在白璃麵前屢次被激怒——當然,這都是素纖纖打聽到的,她沒有親眼見到。
可是後來,一次又一次在君晏臉上看到曇花一現的笑意,他的眼中那一抹閃過的情意,她是女人,不會看不出來。
而當她看到那珍貴的一抹情意,是衝著彆的女人去的時候,她的心,由一開始的不相信,到後來的不得不相信。
——君晏將她辛苦從黑水河帶來的黑水魚湯送給了那個女人,連招呼都不給她打;
那個從來沒有女人進過的淩霄殿,那個女人不僅進去了,而且聽說,還和君晏經常共進晚餐;
君晏從來不在彆的女人那裡逗留,可她卻聽說,君晏經常將要辦的公務移到流槿苑去,移到那個女人那兒去,還時常遣散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們在做什麼?!
之前墨采青彆趕出君府,她還覺得高興,可現在她卻半點高興不起來——今日在景華閣,君晏竟然對她說出了一些類似驅逐的話——趕走了墨采青,現在又要對她下手了嗎?
“您……您是國師大人的救命恩人呀,您在國師大人心裡,自然是獨一無二的……”罌粟斟酌著詞彙道。
“哼……”素纖纖冷笑,“獨一無二?我怎麼看見他身邊現在不僅有了個‘二’,而且還頗有超過我這個‘一’的意思?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我,也的確做到了對恩人所做的,無可挑剔。可是,如果可以,我倒寧願不當這個勞什子救命恩人,何況,我這個救命恩人,本來也就是假的!”
“姑娘!”罌粟麵色一白。這事情可是機密,姑娘怎麼這麼輕易就說出口了?
“你怕什麼?”素纖纖斜睨了罌粟一眼,“你何時也變得這般膽小?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身份,我倒還真是進不來這君府,也沒法兒將這君府的地形摸得徹底,師父也就沒法兒在君府滲透自己的勢力……”
素纖纖的話忽然頓住。她忽然想到了一點——能在君府來去自如的,也有她師父一個,難道……是師父乾的?
可是師父為何要擄走墨采青?
“罌粟,你知道師父到底是什麼身份嗎?”素纖纖看向罌粟,問出了多年來心裡的一個困惑。
她的師父,也就是紫月神教的教主。可是這麼多年了,雖然她是師父的弟子,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師父的真麵目——師父的易容術,也是登峰造極的。
彆說是臉,她有時候都懷疑師父的真實年齡——他的聲音是假的,身形是假的,臉是假的,身份更是神秘得整個紫月神教幾乎沒人知曉。
“奴婢不知……”果然罌粟搖搖頭。畢竟紫月神教這麼一個龐大的組織,罌粟隻是素纖纖的侍女,更不可能打聽到中心階層的機密。
素纖纖也沒有感到意外。
隻是當她想轉開話題的時候,罌粟卻忽然躊躇了一下,道“隻不過有一回,罌粟聽到教主和一個神秘男子的談話,似乎提到‘國師’二字……”
國師?
素纖纖皺緊眉頭。
淩霄殿,極品梨花木桌案上,攤著張君府的地形圖——不過不是地麵上的,而是密道地形圖。而此時,有水路的地方,都被圈了起來,且有些地方,畫了紅叉。
“想不到君府的地下暗道,簡直可以和地麵上的府邸相媲美了。”白璃看著那錯綜複雜的暗道,忽然有些明白君府可以埋下這麼多隱衛的原因——地下暗道,通著一個個地下暗室,任何一間,都可以藏匿人員。
而君府那些奇異的陣法,也正是通過地麵和地下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加上這地下暗流,地麵的花草景物,君府,本身就是一個天然的迷宮。也怪不得墨胤想方設法滲透進君府,也始終無法得逞。
“這些暗道,原本君府是沒有的……”君晏目光深沉,似乎又想起了一些往事,“隻是幼時,父親經常請人修繕君府,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借著修繕君府的名義,慢慢地挖通了這些地下暗道的一部分……”
“一部分?”白璃看向君晏。
君晏點點頭“這幅圖是父親生前所繪。父親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不測的一天——畢竟君家曆代以來權傾朝野,樹大招風。這些暗道,本來是為了逃生避難所用。可惜父親沒來得及造完這些暗道,就已經離去……”
白璃深深地看著君晏,君晏堅毅的五官總是保持著深刻的線條,也隻有在說到君府之難的時候,麵上的麵具才會出現一絲裂痕。
然而很快,君晏便恢複了淡然,仿若在說著彆人的故事“回到君府以後,我就按著父親留下的這份地圖,將君府的地下暗道修繕得更加完整。”
“所以……”白璃靈光一閃,“君燁所住的小院,還有淑靜苑裡的溫泉池,也都是在這個過程中完善起來的?”
怪道她第一次進君府就感覺到這個地方的不同尋常,卻原來這個君府,的確是經過不止一代人根據不同的需求,不斷地改造修繕過的。
“不錯。”君晏說著話,又在地圖的某一處畫了個紅叉,隻因那裡,隻是條地下暗河的支流,出口極其狹窄,不可能有人從那裡逃脫。
很快地,紅叉在圖上越來越多,最後隻剩下一個地方的時候,連白璃都忍不住念出聲來“流槿苑?!”
那不是姬槿顏住的地方嗎?那不是當初封翊參與改造過的地方嗎?
難道這件事,真的和國叔封翊有脫不開的乾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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