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哩的兔子耳朵一向敏感,放下手中的梳子在帳裡翻找起來。
朱茵沒事人一樣,拿著錦緞將長發隨意綁了綁斜放在肩頭。
她細端詳起鏡中微笑的麵孔,從九天玄石上落到人間後素雅嫻靜了些,這才是心中一直期待的樣子。
果哩的身影在鏡中一閃而過,她在帳內沒找到人,火急的性子急衝衝跑到帳外去了。
朱茵對著鏡中的紅色繡花鞋笑了笑,自己穿過的鞋子怎麼會不認得,不過是想給淘氣的孩子留點餘地。
這是吐蕃大營,若被果哩抓到可不隻是兩個人的事,誰跟誰大乾一場都不可預計。
隻見繡花鞋在床底輕微移動了兩下,一雙胖乎乎的小手伸了出來。
朱茵對著鏡子說“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藏在床底下的人兒嘰嘰咕咕的說了什麼,朱茵聽不清,但她猜出兩人定是因繡花鞋起了爭執。
“雪狼,我知道是你,你腳上那雙鞋子還是靈婆做的。”
雪狼聽出朱茵的聲音,率先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他還像先前那樣不好意思的撓了鬢角問“朱姐姐,怎麼會是你?你怎麼從芙蓉鎮到吐蕃來了?”
“說來話長,你的同伴呢?他怎麼不出來?”
“主……哦他可能有些害羞,這必定是女兒紅帳。”
朱茵笑了笑,彎下腰來看了床底。
泠長卿的眼睛緊盯著妝台上的白蓮玉,根本沒有看到她的存在。
“小孩,來,姐姐拉你出來。”
小孩!姐姐!
泠長卿收回眼神看了朱茵,她不知道為什麼笑了,而且抿嘴笑得那樣可愛。
他將手伸到朱茵手心裡,感受著她身上尚存著蓮兒的氣息。
原來,她真的和蓮兒一樣,身體裡有雀靈血在流動。
朱茵感覺手臂上傳來透心的涼意,這種清涼感她倍感熟悉,同明月湖中掙紮時有些相似。
“你冷嗎?”
朱茵問過後,自作主張的從床上拿起一塊鹿皮來披在泠長卿身上。
她隨意且隨心的捧起那張清冽的臉龐說
“看你,床下全是灰塵,把小臉都給弄臟了!”她責怪的話語裡滿是關心,同蓮兒一樣。
蓮兒總說“卿哥哥看你,天那麼冷還到天池邊吹風,臉都凍僵了!”
她還會翹起腳來,捧起他的臉頰吹幾口熱氣渡給他一些溫暖。
隻是她不知道,他在雪域長大從來不怕冷。
朱茵再次自作主張,拿了絹帕細心的給泠長卿擦洗臉龐。
她的舉動不僅驚得泠長卿不知所措,就連雪狼都大睜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在天山雪域時,泠長卿身側有不少天女伺候飲食起居,但被人溫情婉婉的稱作小孩還是第一次。
雪狼抓下荷帽緊緊攥在手中,他低頭看了腳上的繡花鞋,又抬頭看了麵相和善的朱茵。
她有著主君房中蓮兒畫像中的三分相,七分影。
蓮兒靜雅如蓮,冰清玉潔,純淨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塵埃。
朱茵蘭姿蕙質,如同越過千山見過眾生後,依然在驚濤駭浪中留存的一絲柔波。
兩人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生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聰慧靈動。
見到她,泠長卿不自覺的想到蓮兒。
他還記得朱茵該是幻境裡的蓮兒,可上元節那日,蓮兒不是讓他失手困在碧蓮中了嗎?
她怎麼還能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自稱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