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倒地的身影,殺機大盛。
他可以隨手放過血月神教日月雙魔,因為對他而言,隻是兩隻隨時都能捏死的螻蟻,放了就放了。
可是眼前之人,可是真真切切能夠對自己生命造成威脅的,若是換個場景,還不一定誰勝誰敗,自然要除之而後快。
周言清強提真氣,身形一閃,一掌對著水母陰姬的麵門拍下。
他的掌勢距離地麵之人麵門隻有半寸距離時,忽然停住。
並非他改變主意,而是突然出現一股力量束縛他的動作。
若是全盛時期,他有把握掙脫束縛,可是如今,雖然沒有到油儘燈枯的地步,不過也相差不遠了,無論如何使力,手掌都無法落下分毫。
“砰,砰,砰。”
這是他自己的心跳,一股心悸之感充斥,仿佛與整片天地格格不入。
在他眼前,出現一隻白皙的手掌,並不大,卻像是包容了一片天地。
周言清全無抵抗之力,眼睜睜看著這一掌落在自己胸口。
他隻覺得五臟俱碎,眼前一陣昏暗,身體愈發不受控製,沒了意識。
一個白袍宮裝婦人收回手掌,看也不看他一眼,慢慢走到一邊,看著重傷昏迷的水母陰姬,不由得歎了口氣。
“你還是如同以往一般倔強,一點都不肯聽我的勸。”
她將水母陰姬抱起,就要離開。
忽然腳步一停,猛地回頭,看向倒在地麵,已沒了生息的周言清。
“涅盤?”
她在原地沉思片刻,看著地宮周遭布滿裂紋的石壁,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地宮四麵都有碎石落下,不知過了多久,整座地宮被掩埋殆儘
……
周言清感覺自己掉在一潭深水之中,意識變得模糊。
彌留之際,腦海裡出現一個畫麵,一個麵容稚嫩的小道童捧著一本道德經,學著麵前的老道士模樣,盤坐在一個蒲團之上,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
不多片刻,在煙熏繚繞之下漸漸睡去,老道士見此,搖了搖頭,將他抱起來,放在一張小床之上,為他蓋上了被子,慢慢離去。
畫麵一轉,小道童拿著經書跑到老道士麵前,翻到某頁指給他看,“不自見,故名;不自是,故彰;不自矜,故長;夫為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既然我們什麼都不顯露,什麼都不計較,何必修身習武,又怎麼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呢?”
老道士笑著對他招招手,小道童自以為得了他的認同,屁顛屁顛過去,誰知被老道士一把抓在身下,爬開褲子就上手抽了起來。
“小混賬,你想翻天不成,前人告訴你道理,不是讓你揪字眼找茬的,給我好好背。”
畫麵再轉,老道士在外麵乾了些缺德事情,便與小道童說起了歪理。
“咱們修道修的是己身,不拘泥與黑白、正邪,隻要你覺得你心中沒有遺憾,管他人死活悲喜?”
前世的一幕幕在腦海裡閃過,小孩子腦容量小,存在腦海裡的片段總是被不經意間遺忘,小道童有些恐慌,害怕將自己給忘掉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這是老道士跟他說過的話,或許是從小的怪異行為引起了老道士的注意,故而與他說了許多事情。
老道士做人做事的憑據一向是不挑出處的,他沒講什麼莊周夢蝶,而是借用了一句佛家真言。
小道童看著他苦口婆心的模樣,忽然笑了出來,並非因為他說得很有道理,而是覺得與這樣一個人生活在一起也不錯。
此時此刻,他就是周言清,而不是什麼周清。
不知在何時何處,周言清與小道童一樣,輕輕笑了出來。
“尋找真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