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丹是正義的國度,但並不是那麼嫉惡如仇的國度。
無論是什麼國家,總有藏汙納垢的地方,即便是大部分人心目中絕對公正的那維萊特,也存在著自己的私情。
在確定了瑪塞勒就是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元凶的時候,他恨不得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讓薩菲爾直接把這個人乾掉拉倒。
但,他不能這麼做,這個楓丹有一種正義,叫做程序正義。
而且,他是那維萊特,是無論麵對何種情況都絕不徇私的最高審判官。
所以,瑪塞勒平安度過了昨晚,整個人完好無損地站在了這裡,甚至在今天早上,他的心情還很不錯,多喝了一杯牛奶。
娜維婭這兩天一直沒有出門,因為薩菲爾整理出來的資料著實震驚了她,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理清思緒。
在把情緒全部平複之後,娜維婭堅定了下來,並且接過了原本落在熒肩頭的責任,那就是對瑪塞勒發起指控。
對娜維婭來說,洗清自己父親身上的汙蔑就是她目前最大的夢想,現在這個夢想的實現近在咫尺,她不想假借任何人之手,一定要親自,把那個凶手送去地獄。
所以她開口了:“這件事需要追溯到三年前,‘不義的卡雷斯’那起案件。隻有找出那件事的真相,才有可能把整個少女連環失蹤案都關聯起來。”
對娜維婭來說,說出不義的卡雷斯這六個字就是一種痛,但她還是說了,因為她知道,這是通往最終勝利的必經之路,即便,它布滿了荊棘。
她告誡自己,陣痛隻是暫時的,她的父親一定正在天上看著她,看著她洗清所有汙蔑,還給自己的父親一個清白。
瑪塞勒露出了驚訝而茫然的表情:“你不會覺得,卡雷斯先生的事是我乾的吧?我根本沒有理由啊!卡雷斯先生是我的恩人,而且,那時候我和你都是聽到槍響才衝出去的。
如果我有嫌疑,那在場的所有人都該有嫌疑了吧?”
芙寧娜撓了撓頭,把懷裡的薩菲爾又抱緊了一些,然後開口道:“我…我覺得還不用著急討論這個吧?觀眾對那個案子還不一定了解呢…就連我都有點記不清了。”
薩菲爾有些難受地掙紮了一下,沒掙脫,隻能垂著腦袋任憑這傻芙芙抱著。
娜維婭衝芙寧娜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那維萊特:“是的,審判官大人。我需要讓在場所有人都想起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再給出我的解釋。”
案件詳情早就已經被調了出來,甚至於那維萊特早在好幾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卡雷斯案和少女連環失蹤案之間的關聯,所以,對於卡雷斯案的細節,他這幾天看了無數遍,早已爛熟於心。
這時候說出案情細節也是信手拈來:“好吧,鑒於此種情況,就由我根據當年執律庭的調查,來完整陳述一下吧。”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開始緩緩敘述起了卡雷斯案的經過:“事發當天,刺玫會與其他賓客在野外,屬於卡布裡埃商會的莊園中舉辦宴會。
宴會期間,所有賓客聽到屋外傳來兩聲槍響。
當眾人趕到時,嫌疑人卡雷斯手握槍械,與其會麵的雅克中槍身亡。
警備隊成員在調查現場後,沒有發現另外的槍械,所以認為嫌疑人第一槍打空,第二槍擊斃了雅克。
這些推斷都沒有受到嫌疑人的否定,本人也沒有抗辯,直接選擇用決鬥證明自己的名譽。
在決鬥中,嫌疑人敗給決鬥代理人克洛琳德,因此身亡。
整體情況就是這樣。”
整件事邏輯看似沒有任何錯誤,放在其他地方完全就是沒有疑點的犯罪現場,當時被如此結案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但是薩菲爾卻可以一眼看出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她提前知道了楓丹人會溶於水的事,這也就使得這個原本十分完美的案發現場露出了破綻,因為第三個人,是存在的。
娜維婭深吸一口氣:“感謝大審判官的陳述,在曾經的我們眼中,這種推論顯然是最有可能性的一種,但在了解到原始胎海之水能夠讓人溶解之後,情況就出現了非常大的變化。
根據雅克家人的證言,可以確定他原本有在那天殺掉卡雷斯的想法。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選擇向卡雷斯坦白一切,尋求庇護。
結果,幕後黑手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派出了另一個人。
他先開槍殺死了雅克,轉而想再殺死卡雷斯,卻被卡雷斯奪槍反殺。
案發現場留有一堆衣物,警備隊員曾認為那是雅克用於隱藏身份的道具。
但現在看來,那正是現場存在第三個人,並已經溶解的鐵證!
那天還是雨天,顯然,嫌疑人非常自信,能夠用雨水隱藏溶解之人留下的水跡。
幕後黑手將那個人溶解於水,順勢把罪責嫁禍給卡雷斯——這才是事件的真相。”
娜維婭的一番推論讓一大批的觀眾恍然大悟,現在原始胎海之水可以將楓丹人溶解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娜維婭的話可信度正在無限拔高。
也有觀眾非常震驚:“所以原始胎海之水這麼危險的東西,已經用了好幾年了?”
薩菲爾聽到這話扯了扯嘴角,準確的說,已經二十多年了,從第一起少女失蹤案開始…
那時候,她都還沒有降臨在至冬的冰原呢。
瑪塞勒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他又鎮定了下來,轉而用一種欣慰的語氣開口道:“說的很有道理啊,這樣一來卡雷斯先生和雅克先生的動機也能說通了…他們就沒有互相動手。”
對於瑪塞勒的表演,那維萊特覺得厭倦,他開口提醒道:“瑪塞勒先生,現在是對你的指控,需要你提出的是反駁的觀點。”
“啊…但我覺得,娜維婭說得很好啊,她說的這些,我也沒聽到什麼直接指向我的內容…”瑪塞勒直接選擇裝傻,仿佛隻要他保持這偽善的模樣,就沒人可以拆穿他。
芙寧娜也有些拿不準,雖然她今天過來是為了對達達利亞提起公訴,但瑪塞勒這個案子的真實情況她是不知道的。
薩菲爾沒有告訴她,那維萊特也沒有,畢竟…芙寧娜的訴訟水平確實不讓人放心,與其賭她會不會弄巧成拙,還不如讓她一頭霧水呢。
所以,一頭霧水的芙寧娜在苦苦思索不得要領後,開口了:“那、那我來問吧?我覺得,主要是兩個問題…
第一,你說的這些推斷,有沒有證據能夠支持呢?”
對於芙寧娜的問題,娜維婭微微一笑:“水神大人的想法我懂,無論什麼時候,人證和證詞都是最不可靠的東西,隻有物證,才是真正意義上拿得出手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