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宣告著自己的正當性,強調著自己的身份,這一切都毫無疑問,畢竟五百年了,她是水神,一直都是。
這番話落下,引起了一片附和,畢竟芙寧娜作為水神,在那個位置上坐了五百年,她不是水神,誰是?那維萊特嗎?那不可能…
很多人心中都產生了疑問,畢竟芙寧娜水神的身份根本無可辯駁,不知道熒為什麼要以此來指控。
“我想,在座的各位觀眾眼睛也是雪亮的,很多人從出生開始就把我是神明這件事當做常識,他們也會支持我的。”芙寧娜俯視著下方的所有人,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認同。
隨後,又指了指已經開始偏向自己一方的諭示裁定書機,對著熒道:“看吧,就連諭示機都如此理所當然地倒向我的方向,你確定要進行這一場毫無勝算的辯駁麼?
現在撤訴的話,我會以正義之神的名義承諾,不追究你誣告的罪名,隻把今天的一切視為一場人們喜聞樂見的鬨劇,如何?”
這確實是非常困難的辯駁,因為熒現在麵對的壓力不僅僅來源於芙寧娜這個見證了五百年來無數次精彩辯駁的神明,還來源於楓丹民眾,那深入骨髓的“常識”。
芙寧娜熟讀楓丹律法,能言善辯,想要壓製住她的雄辯已經很難了,人們心中的理所當然,那些常識也同樣是一座大山。
熒稍稍斟酌了一下,決定先從一方麵入手:“你自己也說了,人們認為你是神明…也隻是基於常識而已。”
芙寧娜攤手微笑,心中頗為無奈,她確實期待著這一出戲碼,但這次偏偏是針對她水神身份的質疑,隻有這個…隻有這個,她絕不能輸。
“好吧,勸降無效。那麼我要發問了,如果我不是神明,那你們覺得我應該是什麼呢?”芙寧娜沉下臉來,既然熒不願意放棄,她就隻能正麵擊潰對方了,“在神位上五百年之久的我,又是靠什麼,支撐起這至少五百年的壽命呢?”
派蒙的腦海中回憶著這些年的所見所聞,分析起來:“首先,你可能是其他長生種,壽命本身就很長,就算不是,應該也有其他辦法使你的壽命延長…”
熒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戴因斯雷布,她記得坎瑞亞人就是因為詛咒導致了無法死亡。
而且她記得,克洛達爾的兒子,卡利貝爾就被蘇詛咒了…
想到這裡,熒突然意識到,從第一次見到芙寧娜她就覺得對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時候她以為那是因為芙寧娜手上抱著薩菲爾變成的貓,沾染上了薩菲爾的氣息。
現在想來,其實並不是這樣。
薩菲爾的氣息其實就是魔神氣息,隻不過因為歸終的緣故,所以那股氣息十分接近於琉璃百合的味道,熒對此並不陌生。
而芙寧娜身上的氣息卻比較重一些,如鬆香撲麵,這兩者差彆還是比較大的。
上一次感受到類似的氣息,是在戴因斯雷布身上,但是大抵是因為詛咒者的差彆,戴因斯雷布身上的詛咒氣息更具侵略性,也正是因此,熒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但有一個人身上的氣息與芙寧娜是極其類似的,那就是卡利貝爾。
沒錯,蘇對卡利貝爾進行過詛咒,之後卡利貝爾就背負了不死詛咒,大概是因為蘇的惻隱之心,卡利貝爾身上的詛咒氣息就沒那麼大的侵略性,十分接近芙寧娜的狀態。
這樣一想,熒幾乎可以肯定了:“是詛咒,對吧。”
“嘁…”芙寧娜眸光一暗,沒想到熒直接道破真相,隨後她又釋然了,畢竟這丫頭和薩菲爾走的那麼近,能夠知道這一點也不意外。
她快速調整好表情,立刻反駁:“誰告訴你們這種說法的?是暗牧還是仆人?為了汙蔑我,你們甚至搬出愚人眾執行官的說辭嗎?”
“嗬…”熒突然笑了,“重要嗎?芙寧娜,你彆忘了,你自己與暗牧的關係可還沒有說得清呢!再說了,重要的難道不是真相嗎?”
那維萊特聽著她們的爭論,恍然大悟:“詛咒…我還以為神明身上散發的氣息原本就類似於一種詛咒。
現在看來,似乎和神明沒有關係,隻是單純的詛咒嗎…”
他回憶了一下,之前在塵歌壺見到其他神明的時候,確實沒有感受到相同的氣息,隻是因為當時芙寧娜也在場,所以混淆了他的判斷。
那一場飯局,現場是可以感受到詛咒氣息的,但那股氣息隻來自於芙寧娜而已。
“所以,芙寧娜,你隻是一個被詛咒的普通人類吧!”熒一錘定音。
台下一片嘩然。
“芙寧娜大人,隻是人類?”有觀眾感到不可思議。
還有觀眾則是陷入了沉思:“人類與神明…光靠肉眼確實沒辦法分辨,也有這種可能性吧?”
熒的發言已經開始影響觀眾的立場,效果很好。
芙寧娜眼眸微眯,沉聲道:“好了,不要現在就沾沾自喜,就算我承認身上存在詛咒,也不代表我一定是人類吧?
何況人類與神明,最大的區彆在於權柄。神明可以做到人類所做不到的事,所以才叫神明。
數百年來,楓丹大地上存在著許多我的神跡…
比如你們麵前的諭示裁定樞機,又比如你們每個人生活都離不開的律償混能。”
“所以呢?你該不會忘了公子的事吧?對公子的審判,他莫名被判處有罪的事,就連你也不清楚緣由。
對於這點你作何解釋呢?還是說,想了這麼久,你今天終於可以拿出合理的解釋了?”熒再次出招,要否決芙寧娜關於神跡的言辭。
芙寧娜冷哼一聲,不作正麵回答:“關於這個,我當時就很明確地說過,神明的決斷本就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也不需要解釋。”
“是不需要,還是解釋不了?”熒大聲質問。
芙寧娜毫不示弱:“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是正義!神明之事,何須對凡人解釋?”
“芙寧娜女士,我必須提醒你認清當下的狀況。”那維萊特見芙寧娜有耍賴的跡象,立刻出言敲打,“在審判庭,審判本身應高於一切…你作為神明之前,首先應該是今天的辯方。
以勢壓人這件事的本身,就不符合‘正義’的標準。如果你繼續如此負隅頑抗,不如實陳述你所知道的情況,那麼形勢將會對你非常不利。”
“那維萊特…你居然對我說這種話,用這種說辭…”芙寧娜感到難以置信,這個人是徹底站到自己的對立麵了嗎。
那維萊特垂眸不去看她:“這不是什麼說辭,芙寧娜女士,是任何人都應該敬畏的,審判庭的規則。
也是楓丹的立國之本。”
芙寧娜瞳孔驟縮,這是…把她放在了整個楓丹的對立麵上了。
她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反擊,絕不能任由那維萊特主導,否則,她真的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連帶著整個楓丹…
“不…不行,絕不能這樣…”芙寧娜咬牙,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加油,芙寧娜,你可以的,一定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