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三千,風白發尾。
緊閉的殿內爐火旺盛,靈帝的寢榻前守著的是她的親人。
殿外銀裝素裹,一眾大臣跪開兩列,寬大的朝服灌滿凜冽的寒風,大雪染白他們的眉目,眼中的濕潤也要結為冰碴。
呼嘯的風雪之中,滿朝臣子皆在殿外守著他們的陛下。
“陛下洪福——”
“壽與天齊——”
一聲又一聲,聲嘶力竭。
半個月前,午膳時,熱熱鬨鬨的談論聲中,自手中脫落的筷子摔在瓷碗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一桌人陡然一頓,接著轉向她的眼神驚慌失措。
“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
許多人的聲音恐慌又擔憂的交織著,菩然卻是聽不清了。
她靠在椅背低低喘息,闔目搖了搖頭。
前些日子大師兄送來的小型闊劍還能拿起,今日竟是連筷子也拿不起來。
“有點困了。”
“去睡一覺就好了。”
話音剛落,坐在她身側的暴怒即刻將人攔腰抱起,送回寢殿。
用餐到一半戛然而止,一群人焦急的在殿外踱來踱去。
殿內隻剩菩提與嫉妒守著。
無數次嘗試傳輸靈力,無數次的用靈力裹著她,試圖護住她的一絲氣息,麵臨的也是無數次的失敗。
漏氣乾癟的氣球,又怎麼能再能豐盈起來呢。
他沒能力將菩然的傷口治愈,嫉妒也是。
落在醫者眼裡,這具人身幾乎已經死了。
這一次師妹合上眼睛,到現在也沒醒過。
身形消瘦的厲害,心臟的跳動緩慢到幾欲將這些人折磨瘋。
大雪來了,天寒地凍,世間一片純白,仿佛舉國上下已經提前掛起了引魂幡,洋洋灑灑的是哭啼哀色的紙幣。
廟堂擠滿上香叩首的百姓。
皇城外心急如焚,伸長脖子往裡望的人數不勝數。
他們念著陛下,想著陛下洪福齊天,一定馬上就會醒來的。
雪風兼程,春桃趕來時正巧碰上陛下病情加重,先前一直冷冰冰的身體就像放進了火爐子,燙的嚇人。
高燒恨不得要將她整個人燒成灰燼。
春桃泣不成聲,撲在床前抱著她。
眼底烏青,不休不眠一臉憔悴的幾個男人像是抽了魂的傀儡,守在那裡沒有一點聲響。
馬蹄踏踏,“嘭”的一聲門被人大力推開,速度快到殿外的守衛都沒來得及攔截。
黑色與大紅的衣袍飄蕩,麵覆鎏金麵具闖入的人正是監察者和裁決者。
“陛下!!!”
監察者喘息淩亂,忙不迭地撲到床邊,急慌慌的嗓音泄露出沒有克製住的哭腔“陛下,我們有辦法了!!!”
她牽起少女滾燙的手,衣袖沾滿的落雪瞬間融化。
裁決者站在門口鼓足氣勁往外大喊,聲如洪鐘,急得額角青筋根根暴起“快進來!!!”
“哐咚”一聲,宗政禦遲提著一個老和尚衝進殿中。
傲慢幾人艱澀的轉動眼珠,視線沉甸甸又木訥的落在老和尚身上,掩在袖袍中的手指還是忍不住緊了緊。
也許還有希望呢?
老和尚一路被人提來,嗆了不少涼冰冰的雪,這會兒正撫胸咳嗽,便由宗政禦遲長話短說,言簡意賅的向眾人交代
“路上遇見的,道行不淺,說是專程為陛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