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萬聖!
蒼老的聲音,在幽暗的洞府中,徐徐回蕩,牧出塵盤膝坐在一邊,靜靜的聽著,遇到不明白之處,也沒有急著詢問,倒是隨著牧開山在一一道出前因後果之後,使得整個洞府中的氣氛,顯得越發的沉悶了起來。
“不過我牧家的那位先祖,卻和那些被放逐到此界的外域仙族罪修不同,根據上一任城主留下的信息,先祖暗中掌握了一尊傳承神像,於千年之前,加入了大夏皇朝平定南瞻妖禍的大軍,那一戰整整持續了兩百年之久,待南瞻妖族被肅清之後,先祖卻消失無蹤,至今生死不知。”
“而大夏皇朝感念先祖戰功,賜予了我牧家一枚臣子令,憑借此令,我牧家本可在中洲之地,封王拜侯,不過先祖在失蹤之前,留下了喻令,我牧家之人世代鎮守蒼勒城。”
“可那時先祖已經失蹤,後輩之中因為先祖喻令,分成了兩派,一方主張回歸中洲,列土封疆,另一方則打算留守蒼勒城,最後兩邊鬨得不可開交,也因此導致我牧家分崩離析。”
“最後主張回歸中洲之人,帶走了牧家大部分的精英子弟,隻剩下我們這一脈,留守在蒼勒城,至今已有八百餘年的時間,不過離開的那一脈,卻不知道,先祖掌握的那一尊傳承神像,被我們這一脈的一位老祖所得,憑借那尊神像,也讓我們這一脈,在這南瞻蠻荒苦地,存在了八百年的時間。”
隨著牧開山緩緩道來,牧出塵也是一陣心驚,不說牧家居然有這樣的來曆,就是牧家先祖掌握的那尊傳承神像,就足以驚天動地。
不過他聽了這麼多,卻始終沒有察覺出,這些信息中,有關於十年前獸潮之事的真相,倒是牧開山說的不急不緩,想必應該有所深意,他也沒有詢問,隻是按捺住性子,繼續聆聽。
牧開山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而我牧家這一脈,雖然掌握了一尊傳承神像,卻不敢公之於眾,一旦被神廟的人發現,我牧家頃刻之間,便是滅族大禍。”
“也好在這些年,我牧家將那尊傳承神像隱藏了起來,這八百年來,倒也相安無事,不過誰又知道,整整八百年過後,我牧家居然出現了一個擁有仙族靈根的後輩,憑借先祖當年殘留的仙族修行之法,修行一日千裡,從而也導致了十年前獸潮爆發,我牧家損失慘重,族人死傷過半,自此一蹶不振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牧開山沒有再多說,目光透過洞府石門,望著外麵的白雲藍天,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牧出塵輕聲問道“那人……可是我父親?”
牧開山收回目光,淡淡的搖了搖頭,苦笑道“你父親雖然六歲神啟六品,天資絕世,不過卻沒有覺醒仙族的血脈,那人……是你的二叔牧天城!”
“二叔?!”
牧出塵一聽,不由得神色一怔,回想起當年他還在城主府中時,那個豐神如玉的儒雅中年,似乎又是理所當然,也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的問道“二叔既然覺醒了先祖仙族的血脈,難道是因為體內戾氣失控,導致了十年前的獸潮之事?”
“你隻算是說對了一半吧!”
牧開山輕歎了一聲,很長時間過後,蒼老的聲音再次在幽暗的洞府中響起“當年我牧家出了兩位天驕,一是你的父親,二是你的二叔天城,不過我牧家先祖有言,子孫中如果覺醒了仙族血脈,絕對不可外傳,也不可修行仙族功法,要不然被神廟得知,定然難逃大禍,可是天城的資質實在是太過逆天,就算是不修行,自身也會被動引納天地靈氣入體,當初我見他戾氣漸生,無奈之下,才讓他修行先祖留下的殘決。”
“而天城也不負他的仙族血脈,不到二十歲便凝聚了仙族道基,並且臻至圓滿,可是後續功法難以為繼,遲遲無法再踏出下一步,卻在那時,你父親已經崛起,成為了我牧家這一脈的天驕,就算是在整個中山之國,也無法遮擋住他的光芒。”
“你二叔那時已經是仙族修行築基大圓滿,體內戾氣滋生的太多,幸好被我用神像鎮壓,才沒有爆發,而他也不甘心,隻是淪為家族暗中的天才,在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終於還是進入了後山,引發了獸潮攻打我蒼勒城,最終……唉……”
聽到這裡的時候,牧出塵隱隱間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他二叔不甘沉寂,可能是想進入後山,尋找突破修煉的機緣,最後反倒是使得蒼勒城爆發了獸潮。
但是這中間的疑點,卻還有很多,十年前牧天城為什麼會進入後山,後山中又存在了什麼,為何牧家所有人,都將十年前獸潮之事,歸咎他父親身上,不過牧開山沒有再說下去,他也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詢問,但是在看見那張越發顯得老態的麵容後,他終究選擇了沉默。
不過牧開山在沉思了片刻後,最終還是繼續了他的訴說,自嘲道“十年前很多人,都認為我牧家會因為天霖的存在而崛起,但是誰又知道,我牧家這一脈,不止一個牧天霖,還有一個天資絲毫不屬於天霖的天才,那時候也是我疏忽了天城心境的變化,導致他不甘心沉寂,急於想要突破修行侄楛,才導致了十年前的大禍。”
“與其說十年前我牧家子弟,是因為抵禦獸潮,死傷過半,不如說是因為天城體內戾氣爆發,喪失了心智,從而導致他在牧家中大肆屠戮。”
“那一晚上,天城狀若瘋魔,一劍在手,我牧家沒有一人,可以抵擋他的一劍之威,所遇之人,儘數葬身在他的劍下,現在想起來,那一劍實在是驚天動地,至今我都很難想象,我那平日裡儒雅溫順的天城孩兒,會……會淪落為一個,隻知道殺戮的魔頭。”
“無奈之下,我隻能動用神像之力,將天城鎮壓了下來,等他清醒過後,手上已經沾滿了牧家人的鮮血,那時你父親正在鎮守城池,發現了府中的異變,等他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十年前的那一夜,可以說是我牧家,這八百年以來,最灰暗的一夜,獸潮爆發,天城因為戾氣失控,肆意屠戮族人,雖然我借用神像之力,讓他短暫的清醒了過來,可終究還沒有完全化解他體內的戾氣,那一夜蒼勒城內憂外患不止,天城因此失蹤,又因為我動用了神像,泄露了一縷氣機,導致神廟之人察覺,你父親為了化解我牧家的這一次危難,便帶著神像和你的母親,遠盾蒼勒城,才使得神廟來人,沒有發現我牧家暗中藏有的那一尊神像。”
“最後為了牧家大局考慮,你父親便將獸潮爆發之事,全都攬在了他一人身上,也幸好無人知道天城失控的事情,這件事情也被我隱瞞了下來。”
“不過世間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神廟辰月宗坐鎮南瞻諸國,監察天下祭祀香火,他們已經察覺到了那尊神像的存在,而且還和我牧家有關聯,隻是因為我牧家有大夏皇朝賜予的臣子令,他們才沒有在那晚動手,不過已經過了十年時間,他們恐怕一直沒有放棄對我牧家的監控。”
“而這些年來,暮楓城越發的猖獗,始終在和我牧家作對,這後麵定然有辰月宗的影子,如今林家的那個老東西,在辰月宗的幫助下,恐怕隨時都會突破到道宮境,到了那時,也就是他們對蒼勒城對我牧家,下手的時候了。”
牧開山每一句話出口,聽在牧出塵的耳中,都不亞於晴天霹靂,他等了十年的真相,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刻,卻讓他久久無法平靜。
而牧開山的語氣,也從剛開始的低沉黯然,到最後的殺機肆意,再到現在的沉悶,也讓他深深感覺到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之意。
很長時間過後,洞府中都沒有聲音再響起,直到一聲歎息過後,牧開山才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牧開山他看著牧出塵,慈祥的說道“前段時間,你和子期之間的事情,我已經知道,爺爺明白你受了委屈,不過當年的事情,也和我有著很大的關係,府中除了我和你父親知道十年前獸潮的真相外,你是第三個人,至於你和子期之間的恩怨,爺爺希望……你可以憑借自己的實力,向他討一個公道。”
“我明白爺爺的苦衷!”
牧出塵看也不看的接過玉簡,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到洞口,回頭沉聲道“爺爺,我今年便年滿十六歲了,每個牧家子弟的成人禮,孫兒不會落下,等我回來的那一天,便會向他奉還那一指,到時候希望爺爺不會阻止。”
“唉!”
牧開山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輕歎出口,聲音顯得越發的低沉蒼老了起來“記得在封神之路開啟前趕回來,到時候我會聚集牧家這八百年來的氣運和積累,為你們這一輩人送上一場造化。”
洞府石門,緩緩關閉,牧開山的聲音,似乎還在牧出塵的耳邊回蕩,他似有所感的抬起頭,看向獸吼傳來的方向,哪裡便是牧家的後山,一個俊美的青年,正長身而立在半山腰的位置,一臉平淡的看著他。
牧出塵收回目光,在四周眾人或是疑惑或是譏諷的神色下,一步步向峽穀外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