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帆真的心有不甘。
廖書記後來又說了些什麼話,葉千帆已經聽不太清了,他隻記得廖明樓不斷的說,爭取時間,抓緊活動,在文件沒有下發前,一切還有機會。
但葉千帆突然之間已經不想再有什麼機會了,他有些厭倦了這些爾虞我詐,也厭倦了這種內鬥和傾軋,他想,走就走吧,和夏蘭一樣,離開這個地方,或者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甚至自嘲的笑笑,說“今天是個什麼鬼天氣,讓自己遇到這樣的煩心事”。
他合上了手機,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神情儘可能的輕鬆一點,然後抹去臉上的傷感,走出了小巷,回到了那家早餐店。
“葉副鄉長,過來,過來!”
花小慧又大聲的喊了一句,小店裡吃飯的人都扭頭看看葉千帆,弄得他有點尷尬。
“不鬼叫成嗎?還一口一個副鄉長?一點見識都沒有!”葉千帆坐下來,端起麵前的一碗稀飯。
“奧,對不起,葉副鄉長,以後我把這個副字去掉!”花小慧絲絲一笑。
“嗯嗯,我主要是教你怎麼能更好的待人,哎,不過我這也是瞎操心,花老板做了這麼多年生意,早都精通這些門道了!”
花小慧就笑了笑,搖頭說“我啊,對朋友是朋友的方法,對客人是客人的方法,這是不一樣的!”
“奧,那麼我算什麼!”
花小慧扭頭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那次林老板欺負我,你幫了我,算朋友吧!”
“聽著很勉強!”
“是的,因為差不多我花小慧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朋友!”說這話的時候,花小慧的眼中忽閃出了一抹讓葉千帆看不太懂的厲色。
不過葉千帆這會也沒有心思去看懂什麼了,他吃完早餐,和花小慧就分手了,自己開著車,返回到了北壩鄉。
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把自己關在了宿舍裡,卸下了偽裝,卸下了盔甲,慢慢的陷入到了悲哀中,他不得不考慮在開除公職後該何去何從,他莫名的有了一種恐慌的情緒,而且,這種情緒漸漸的彌漫在了全身,曾經有過的那些淩雲壯誌,曾經有過的一些夢想,都因為一次事件,一次衝動,全然毀滅,葉千帆閉上眼,讓沮喪和頹廢的心漫無目的遊蕩起來。
有幾次,葉千帆很想給楚惜香打電話,向她發出求援的信息,隻要他提起請求,楚惜香一定會幫他渡過難關,這倒不是他貪戀這個副鄉長的位置,而是,他想要爭一口氣,對那些肮臟的勢力做一個回擊,伸張一次真正的正義。
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撥通電話,他明白,楚惜香那些事情本就是一個生意,是廖明樓這些人需要去做的生意,自己憑什麼讓楚惜香為了自己,破壞她定下的規矩。
更重要的是,葉千帆也很猶豫,他在振作和頹廢中反複徘徊,他更多的傾向於自暴自棄了。
所以,下午他就開始不動聲色的把一項項工作作出了安排,好在他手上工作到目前還不算複雜,化工廠有馬寶昌和王香菱就足夠應對,鄉企辦才剛剛接手,給李娜交代一下就可以了,至於農村工作,夏糧收購已經結束,交給誰都問題不大。
葉千帆唯一擔憂的是山洞村的天坑項目假如喬總通過了專家的論證,那麼,這個項目誰來接手,他不是為了保留政績,更不是為了怕失信於喬總,他隻是覺得,這個項目假如能做成,不管是北壩鄉,還是山洞村,很多,很多的村民都會獲得真正的利益,自己可以讓他們過得更好一點,更加的幸福一點,僅此而已。
但有句話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到了第二天,關於對葉千帆開除公職的消息就傳到了北壩鄉每一個乾部的耳朵裡,一陣狂風就席卷到了北壩鄉,所有的人都開始各自的打算起來,各種流言四起,各種猜測不斷,各中擔心出現,北壩鄉的政治氣候,就像北壩鄉的天氣氣候一樣,總是一驚一乍的,變幻莫測的,也難怪,北壩鄉的天氣預報從來都沒有準確過,何況是政治氣候呢。
這消息快速的感染著每一個關心此事的人,所有在過去看好葉千帆的人,也搖頭感慨,說“我就說嘛,這少年得誌,未必好事,這下葉千帆慘了吧”。
陳鄉長暗暗的為葉千帆惋惜著,他曾經說過要保護他,支持他,可是結果呢?在處理這個問題方麵,他連一點點發言權都沒有,他隻能回避著葉千帆,因為他覺得很內疚。
陸以霖也不由的說“真沒想到,葉千帆出人意料的敗了,敗的如此乾脆,敗的都有點不像葉千帆了。”
葉千帆呢?他在接下來的一天裡,哪都沒去,他一個人在辦公室看著翻看多遍的報紙,沒人來打擾他,因為對活躍在仕途中的每一個人來說,你去接近一個正在失勢跌倒的人,就像是跳上了一輛正在失控的車,翻車的危險時刻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