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官途!
到樓下吃了個早餐,今天的工作又開始了,上午葉千帆陪著縣委副書記溫思明一起到住在環山縣山區的一個工兵團慰問了一下,這裡距離縣城很遠,在一個山溝溝裡,據說這裡在修建一個什麼導彈基地?還是發射井什麼的?這些葉千帆是搞不清楚的,總之,這地方一直都很神秘,大家隻能從道聽途說中獲得一點點誰也不可能確定的信息。
他們一行四輛車,溫思明在前麵和秘書,還有縣委的一位同誌,葉千帆帶著政府辦的一男一女,還有小徐,後麵那輛商務車上坐著軍民共建辦公室,還有武裝部的政委等幾人,最後麵是一輛130小貨車,上麵裝的都是慰問品,什麼蔬菜,罐頭,幾片豬,幾隻羊什麼的,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快進入鄉道的時候,前麵溫思明的車停下了。
溫思明下車對大家說“我聽司機講,後麵還有好長一段路,大家先休息一下,那麵有個簡陋的衛生間,想方便的也可以去。”
葉千帆也下了車,不過不是方便去了,他的腎好得很,他走到溫思明的身邊,掏出了香煙,給溫思明發了一支,兩人還沒點上,就見武裝部的政委走過來了,葉千帆趕忙也給發了一支煙。
這個政委雖然不在地方上工作,但和環山縣很多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家裡兒女,親戚都在環山縣上班,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到了環山縣的人事和權力之間,他雖然很少對縣裡的政事發表意見,但作為環山縣的縣委常委,在關鍵的時候,他還是有那麼一票的否決權,而他一直以來,每一次的重大投票,都永遠是和龔漢儒站在同一個戰線。
所以今天啊,麵對兩位縣委常委,葉千帆也隻有發煙,點煙的份了。
“書記過去沒來過吧!”武裝部的政委一麵很親切的拍一拍葉千帆點煙的手,一麵問。
溫思明搖搖頭,很有派的吐出了一口煙霧,說“我還是第一次來,剛剛聽司機和秘書說,政委你來過好幾次了!”
“是啊,每年的春節,八一,我都要來一趟,看到他們,就讓我想到了年輕時候的樣子!時間過得真快啊!”
葉千帆笑著說“政委,你還年輕的很,還能為黨工作很多年呢!”
“哈哈哈,老了,老了,不過啊,有時候真想再年輕點,到野戰部隊去每年演習,拉練,過去我負重十公裡奔襲都不在話下,現在啊,估計五公裡都跑不動了!”
溫思明也笑著說“但你的思想更成熟,經驗更豐富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直接調你回到野戰軍去,帶著一個團,一個師,殺敵建功呢!”
“哈哈哈,那我就借著溫書記的這句話,好好的等待了。”
他們三個人聊著天,抽著煙,其他的人都在旁邊一個簡易的廁所裡方便了一下,然後都各自上車,等著趕路,溫思明笑著對大家說“大家都辛苦了,下麵有很長時間的山路要走,不過聽部隊的同誌說,中午給大家做了豐富的午餐!到時候大家可以好好的吃一頓!”
大家笑著說了聲不辛苦!
葉千帆正要往自己的車上去,卻聽到溫思明喊了一句“葉縣長,你坐我的車”
“奧,那好啊!”
葉千帆就扭轉身,跟著溫思明上了他的車,本來他車上還有一個縣委的同誌,這人很識趣,就自己到葉千帆的車上去了,溫思明的秘書遲疑了一下,說“溫書記,我也到後麵坐坐,整理一下你待會的講話稿子!”
“唔,那好吧!”溫思明點一下頭,讓自己的秘書也離開了。
葉千帆心中一愣,感覺溫思明大概是要和自己說點什麼吧,通常情況下,像他們這個級彆的乾部在一塊聊天,都是不避諱秘書的,畢竟,很多自己不方便出麵的事情,都得由秘書出麵解決,這種關係,也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得再淺顯一點,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真要誰出事了,兩個都跑不掉。
可是顯然,溫思明今天連自己的秘書都打發走了,也不知道他要談點什麼?
他們在後座上坐下,溫思明就笑著問“葉縣長,你過去在北壩鄉乾得不錯,在縣上來了,有沒有什麼想法?”
“嗨,我能有什麼想法,我現在就是跟著聽吆喝,你們領導怎麼說,我就怎麼乾唄!”
“哈哈哈,你這麼聽話啊,這可有點不像我認識的葉千帆了!”
葉千帆眼皮一閃,淡淡的說“那溫書記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
溫思明沉默了片刻,說“在我耳朵和眼睛裡的葉千帆應該是一個有雄心,有大誌,有能力,有機謀的人,連龔書記你都敢直麵抗拒,你說說,你是那種唯唯諾諾,人雲亦雲的人嗎?”
葉千帆沒想到溫思明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之高,心中略微的有點驚訝,但是,他又想,這不過是彆人的一種客氣和敷衍,自己萬萬不可以當真,再說了,現在的溫思明是敵是友尚未分清,自己千萬不可以過分的分心,得意完忘形。
“哈哈,溫書記你這可就讓我無地自容了,我啊,說真的,很有自知之明,我更談不上什麼大誌,至於龔書記對我,可能是有點誤會,不過誤會嘛,總是會消除的,我和龔書記遲早能成為好同誌,你說對不對啊,溫書記!”
溫思明就嘿嘿的笑了笑,說“但願如此,不過,很多時候每個人啊,自己並不能認清自己,我這個人也不敢自認是伯樂,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你是一匹千裡馬,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這話一說,要是放在常人,就會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客套話,但葉千帆聽到的味道又不一樣了,他似乎隱隱約約的感受到,溫思明正在對自己散發著一種微妙的含義,他用千裡馬來做提示,那是不是說,他可以成為葉千帆這匹千裡馬的伯樂?
葉千帆大腦快速的攪動起來,他要在短暫的時間裡,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第一,判斷出溫思明的真實意圖,第二,判斷出溫思明是否值得依靠,第三,假如他成為了自己的千裡馬,那對自己未來在環山縣的局麵有沒有好處,廖明樓會怎麼想,龔漢儒又會怎麼想?
這讓葉千帆用掉了好幾分鐘的時間,緩緩的打開了一點車窗玻璃,感受著外麵清冷的山風,風吹得他不由的迷上了眼,陷入到了沉思中。
而溫思明知道,對於自己這個突兀的示意,葉千帆已經是聽懂了,那麼,他需要一點點的時間來消化,他需要作出恰到好處的判斷,這也是溫思明對葉千帆看中的一點,要是換做其他人,可能會很快的答應了自己的好意,馬上作出自己想要的反應,但越是那樣,溫思明反倒越會懷疑對方的誠意。
他從兜裡掏出了香煙,自己點上一支遞給了司機,又給葉千帆也發了一支,然後自己也打開車窗玻璃上的一點縫隙,慢慢的抽著煙,看著車外飛舞的枯葉和傾倒的野草,他饒有興致的觀看著,他覺得,官場中人其實真正要做的就是像野草一樣的生長,它們不畏懼所處的環境,不怕乾旱,不怕水淹,甚至都不怕火燒,就連那些巨大的狂風來臨,吹斷了高大的樹木,它們一樣能彎下腰,貼著地麵生存著,這才叫頑強的生命力。
現在自己也是一樣,環山縣的局麵很複雜,龔漢儒和廖明樓的爭鬥接連不休,也越來越激烈,他們都對自己伸出了橄欖枝,想要讓自己加入到他們的陣營中去,但是,自己是不能那樣做的,自己的位置很特彆,也很重要,自己要是偏向任何一方,那對另一方將是毀滅性的,但現在自己需要的就是他們的平衡,隻有平衡,才最有利於自己!
可是,自己也不能永遠的低調下去,自己總得為自己的考慮,本來自己到環山縣任副書記就是一個過渡,時機成熟,就要對龔漢儒取而代之,但現在局麵和自己想象的有所差異,龔漢儒的後台看起來也很強硬,而廖明樓更是異軍突起,牢牢的把控住了他的權利和位置,那麼,自己就從一步之遙,變的需要連躍兩步,難度幾乎增加了一倍,所以,自己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需要有自己的一個班底。
而葉千帆,也就成了溫思明最為看重的人選,這個年輕人有著常人不具備的膽略和智慧,關鍵,在他的背後,也似乎具有強有力的支撐,假如他能為我所用,自己一定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車繼續開著,溫思明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緒,看一眼依舊沉思的葉千帆,說“葉縣長,我也很想聽聽,你對我的評價是什麼?”
葉千帆倏然一驚,打住了思考,從窗戶縫中扔出了煙蒂,笑笑說“溫書記,假如你一定要我做出一個評價的話,那麼,我隻能說,我看不透你!”
溫思明就笑了,不錯,這就是他到任一年來刻意給環山縣乾部留下的印象,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看不懂他,看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