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劫之日!
在秦長老的囑咐下,經過其他化神長老的引導,蘇翎音經過一番周折,終於在一座隱秘的山穀中見到了秦長老和陳昴。
修士都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儘管時光荏苒,陳昴的樣貌因分身以及修為的提升產生了不小的變化,蘇翎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對秦長老行了一禮,隨後轉向陳昴,恭敬地說道“蘇翎音參見陳家白虎堂少主。自武昌小世界一彆,陳道友的進步令人矚目。不知這位前輩是……”
作為肖靈的分身,陳昴對於記憶中的蘇翎音印象還不錯,他禮貌地回禮,並介紹道“這位是南方海雲商盟林嘯天盟主門下的秦長老。此次林盟主率門下全體弟子協助我白虎堂抵禦人傀大軍的入侵。我受聖女教聖女之托,募集物資,前來武陵郡銅仁縣交付任務。林盟主恐荊西局勢複雜,故派遣秦長老等人協助我處理此地事務。”
蘇翎音由此明確了雙方的主從關係,她立刻意識到,一眾化神修士出手救援,完全是陳昴出於往日情分,於是再次行禮,表達了對救援之恩的感激。
陳昴沒有打算繼續寒暄,他直接問道“蘇長老,不知貴軍是如何觸怒了聖族妖兵,以至於被他們追殺到這種地步?”
蘇翎音沉思了片刻,眼神從最初的閃爍不定逐漸變得堅定。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說道“文若少主,實際上,我們是在執行一項誘敵任務。近期,妖兵對益州進行了大規模的清剿,無數城鎮、村莊被毀,益州的本土修士也遭受了重創。我們聯軍與益州本土抵抗修士進行了一次秘密會談,決定由我們聯軍從寧州發起攻勢,吸引妖兵注意力。同時,本土修士聯絡正一盟在益、梁邊界對妖兵發動反擊,以分散妖兵主力。而那些益州本土修士則會孤注一擲攻打聖族妖兵中樞,在妖兵剩餘防禦力量援助中樞時,我們這些潛入益州境內的聯軍,需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妖兵的支援。”
陳昴與秦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震驚。陳昴轉向蘇翎音,問道“蘇長老,益州發生如此大事,大晉朝廷竟然毫無所知。即便益州本土修士不願依賴朝廷,你們聯軍難道也不打算通知朝廷一聲嗎?”
蘇翎音的臉上閃過一抹慘淡的笑容,眼中泛起一絲淚光,她聲音顫抖地說道“聯軍中出現了叛徒,我們在寧州的第一場戰役中損失了十萬人。”
秦長老聽後,怒火中燒,幾乎要將身邊的一棵巨樹轟成碎片,若非他刻意控製,恐怕整個山頭都將被怒濤般的靈氣摧毀。
陳昴也壓抑住心中湧動的殺意,緩緩問道“在那些將人族視為餌食的妖兵麵前,聯軍中竟也能出現叛徒?”
蘇翎音努力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回答道“大晉所傳的寧、廣、交聯軍其實是第二批聯軍。寧州本土修士和守軍原本有十數萬之眾,再加上廣、交兩州的第一批援軍,西至河陽郡,東至牂牁郡,建立起了一道由二十五萬士卒和修士共同組成的防線。隨著凡人與修士的長期合作,軍隊中擁有大量修士時,後方往往會設置傳物倉庫,讓修士們攜帶相連的傳物鐲,從而徹底解決了補給問題。因此,除了維持防線的守軍外,可用於機動的部隊也有十萬人之多。”
說到此時她的話語中帶有一絲顫音,繼續說道“然而,聯軍並不知道,軍中的指揮中樞已經被叛徒滲透,大部分的部署已經泄露給了聖族。妖兵故意露出一個破綻給聯軍,在那些叛徒的慫恿下,聯軍主帥和寧州守將都以為可以一戰扭轉益州戰局,於是將全部機動兵力投入了攻勢。
我明敵暗,妖兵一路故意放棄城池,引誘聯軍長途跋涉。由於進攻速度太快,沿途還需留下軍卒守衛,到達益州沈黎郡時,大軍還剩不到六萬人。眼看蜀郡近在眼前,如果能夠打通蜀郡取得與漢中郡的聯係,益州的攻守之勢將發生逆轉。然而,由於妖兵根本就沒有暴露過真正實力,聯軍統帥在叛徒的蠱惑下,完全低估了妖兵的實力。聯軍主力在抵達笮都沫水南岸後,發現北岸駐守了一萬妖兵。聯軍統帥沒有采信軍中修士觀察到‘北岸靈氣渾濁,需要謹慎進攻’的諫言,反而聽信了叛徒‘趁全軍士氣旺盛,渡河擊之’的建議,強令放棄南岸營地,全軍渡河,一鼓作氣衝垮妖兵防線。
在沫水之畔,一萬妖兵無視了渡河的聯軍,不曾有任何阻截的舉動,任由聯軍如同潮水般湧過河麵。那些叛徒,更是巧妙地在統帥耳畔吹噓聯軍的勇猛,聲稱‘妖兵已被我方氣勢所震懾,此戰必勝!’。於是,聯軍統帥的自負如火山般爆發,全軍上下,乃至每個士卒,都似乎被這股自負所感染,衝鋒時忽略了妖兵眼中那輕蔑與嗜血的光芒。
直至聯軍刃尖觸及妖兵陣列,修士們才驚覺,天地靈氣之渾濁,令體內靈力難以迅速恢複,而妖兵們,卻憑借強健體魄,硬生生承受了數輪術法攻擊。當修士們不得不手持各種法器,以血肉之軀與妖兵搏鬥時,這才意識到,缺乏術法支撐的人族,如何能與那些可以軀體硬抗術法的妖兵相匹敵?不論是凡人士卒還是修士,揮舞手中武器全力揮出的一擊,根本無法在妖兵堅硬的外皮上留下傷痕,而妖兵的屠刀,已然劈開了聯軍人族的頭顱。
蘇翎音的敘述至此,情緒失控,淚水如雨,她淒厲地哭喊“六萬聯軍,除了護送叛徒返回的一隊修士,無一生還。無俘虜,無傷兵,六萬生命,儘數化作妖兵刀下之魂。”
眼前的蘇翎音的悲鳴,讓陳昴心中怒火洶湧,緊握的拳頭指甲深深插入自己的掌心,直至鮮血淋漓。秦長老的雙眼亦赤紅如炬,殺意盈天,仿佛隨時會陷入瘋魔一般。
待蘇翎音情緒略微平複,陳昴沉聲問道“那叛徒,是否徑自返回寧州,而未將戰況告知沿途的四萬守軍?”
蘇翎音哭泣著點頭,陳昴閉目長歎,搖頭感慨“人傀之禍,竟在寧州造成了如此慘重的損失。”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自語道“難怪大晉朝廷會全力支持青龍衛清剿人傀。荊州之失,寧州之敗,為防止軍心不穩,朝野上下,皆不敢將實情公之於眾,然人傀之患必除,因而朝廷秘密支持各方勢力拔除大晉境內的人傀細作。”
儘管三人心中皆充滿悲憤,但陳昴的人族情感較為薄弱,因此相較他人能更快恢複冷靜。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看向蘇翎音,問道“北府軍派往寧州清剿人傀的修士,可是由蘇長老親自率領?”
蘇翎音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她嗓音略帶沙啞地回答道“文若少主果然思維敏捷,竟然猜到了我在聯軍中的身份。沒錯,我是在第二批聯軍抵達之前,按照北府軍的密令,先行進入寧州清剿人傀。我們攜帶了青龍衛製造的探測法器,一旦發現人傀,立即予以誅殺。在聯軍抵達之前,我們已經清除了人傀,並接管了寧州守軍內衛。當第二批聯軍分批抵達時,我們及時處理掉了人傀的細作。”
時間緊迫,陳昴無暇顧及個人情感,他緊接著問道“那麼,蘇長老,為什麼你會成為這支誘餌隊伍的領隊呢?在我看來,你們這些人似乎無法引起上萬妖兵的追擊。”
蘇翎音用術法將臉上的淚痕清除,恢複了往日的清冷,雖略顯憔悴,但語氣平和地說道“這一點,不隻是文若少主,聯軍中的大多數人也無法理解。潛入益州境內協助本地修士抵抗妖兵的修士陸續投入了八千多人,傷者很少,但生存率很低,如今存活者不足三千。”
她稍作停頓,繼續說道“包括之前的十萬聯軍,無論是戰死的本地修士還是聯軍修士,還是益州那些可能幫助抵抗軍的百姓,都成為了妖兵在益州各地大肆宣傳的饕餮盛宴中的食材。”
說到這裡,蘇翎音緩了口氣,接著道“我們這些執行清剿任務的修士,在肅清第二批聯軍中的細作時手段較為直接,無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因此,我們自請加入援助益州本地修士的隊伍,希望多殺一些妖族畜生為抵抗軍儘一份力。而我們除了援助本地修士外,還有另一個隱秘任務。
根據青龍衛的情報,大晉境內至少混入了兩名高品傀儡。雖然這兩人的身份尚未確認,但青龍衛得到的情報顯示,一名高品傀儡已經隨著聯軍潛入了益州。由於寧州防線的情報已被叛徒泄露給聖族,我們推測高品傀儡留在聯軍中的作用不大。在人傀情報已經公之於眾的情況下,他們用魔種感染身邊的人很可能會導致自身暴露,因此很可能潛入益州,協助妖兵徹底消滅益州抵抗軍的主力,以便聖族妖兵早日從益州泥潭中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