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
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驛站官員,聽了這話之後,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諂媚的笑容,連忙道:
“大人放心。”
“方才於大人未抵達之際,下官已經命人準備好食物和薑湯了。”
“下官這就命人將準備的東西送來。”
而後,驛丞衝著朱高煦笑了笑,轉身從跟在身邊的驛卒揮了揮手,轉身往驛站內部走去。
不多時。
一眾將士落座下。
驛丞就急匆匆的帶領著驛卒,端著剛出鍋還冒著熱氣騰騰白煙的白米飯和一眾清炒的小菜,小菜中能夠看到夾雜著零零總總的碎肉。
見著送上來的食物,坐於朱高煦一旁的紀綱,見著擺放在自己麵前的食物,又看了看朱高煦麵前的食物,不禁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深邃的雙眸泛著寒芒直勾勾的盯著為首的驛丞,‘砰’的一聲,重重的拍在桌麵上,怒聲大喝道:
“混賬東西。”
“你什麼意思?”
“就給我們吃這些個東西?”
“你們驛站,這些個驛丞是不是不想乾了?”
“難道你們驛站,連最基本的接待各類行官員的規格都忘記了嗎?”
此事,倒不是紀綱想要發火。
其主要是眼前的食物,在紀綱看來這些個驛卒太過於敷衍了。
不然的話,以方才將士通報的官職,正常情況下這些個菜式、食物,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而眼下這般情況,又有朱高煦在場,且朱高煦麵前的食物,比之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此情況,他如何能夠不發火,生氣?
此事給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些個驛卒故意為難他們,給他們難堪。
被點名怒斥的驛丞,見著衝著自己怒目而視的紀綱,心中一時之間也是暗暗叫苦,下意識的看向坐於主桌的饒有興趣,正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的朱高煦,被嚇得直接跪拜了下去,聲音也跟著不禁顫抖了起來,連忙出言道:
“大大人恕罪。”
“下官.下官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驛站中接待迎來送往的官員,確實是根據官品級安排、提供飲食。”
“可可.可.現如今乃是五六月了。”
“天氣的氣候上漲,驛站中雖常備有各種食物,但卻不敢過多數量的備著。”
說到這裡,他下意識小心翼翼的環視了周遭的眾人一眼,繼續道:
“下官確確實實真的是不知道,諸位大人此次隨行的會有這麼多人。”
“為了讓大家都有一口熱呼的食物吃,倉促的準備之下,驛站中也隻能夠拿出這麼些東西了。”
“實乃非下官故意為之。”
“懇請諸位大人明鑒。”
說罷。
驛丞跪伏在地上叩首,身體亦是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聽了這話,位於首座的朱高煦臉上的神情不由的變了變,原本陰翳的臉色也慢慢的變的柔和了起來,轉頭瞥了杵立在一旁的紀綱,衝其頜了頜首。
而後,他衝著跪拜在地上的驛丞,笑嗬嗬的揮了揮手道:
“行了。”
“起身吧。”
“此事,你所言,所做倒也為真,並無過錯。”
此話一出,跪伏在地上的驛丞,不禁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原本被細嚇的揪起來的心,此刻也總算是放了下來,如蒙大赦的小心翼翼從地上站了起來,口中連連感恩:
“謝謝大人。”
“謝謝大人。”
朱高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淺酌了一口桌上碗中的薑湯,略帶著微辣的薑湯入口,他明顯感受到身體上的寒意和疲憊感隨之消散了不少。
短暫的吃了幾口食物充饑,將碗中的薑湯悉數喝完。
而後,他對著戰戰兢兢杵立在一旁,神情中不時有著些許惶恐之意浮現的驛丞招了招手,道:
“你過來。”
“我有話要問你。”
被點到名的驛丞,感受著朱高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頓時心慌的不行,雙腿不禁有些發軟,差點跪下去。
作為迎來送往各類官員的驛丞,他所見到的各類性、大大小小的官員,不說上千、至少都是好幾百人了,為此一雙眼睛最是能夠分辨出各種達官貴人。
方才從接待朱高煦開始,給他的第一感覺,其身份肯定不是之前傳信將士口中所謂的錦衣衛百戶那麼簡單。
而從短暫的接觸觀察,朱高煦給他的第一感覺,絕對是一位身份極為了得的貴人,甚至於比他這些年所接待的所有人,身份都還要貴。
就這樣一個貴不可言的人,現如今召他上前問話。
一時之間驛丞的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
短暫的遲疑了片刻,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恭恭敬敬的走了過去,彎腰行禮道:
“大人。”
“您有什麼吩咐?”
“聽說這些日子,整個大明各地,都在推行精鹽,且價格相當的低廉,白如雪而食無異味。”
“為何咱們驛站,方才我等所食食物中,卻帶著厚重的苦澀之味,冒失所用食鹽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都是以往的粗鹽吧?”
“既然朝廷已經推出了精鹽,為何驛站不使用?”
“我可是知道,你們驛站中的食鹽,皆是由朝廷統一配置。”
“那你們為何還接著用粗鹽,此乃為何意?”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隱情不成?”
朱高煦半眯著雙眸,直勾勾的盯著眼前躬身彎腰的驛丞,冷冷的出言問道。
驛丞聞言,身體止不住打起了冷顫,臉色瞬間變的蒼白,言語也不自覺的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回道:
“這這這”
“大人.”
“下官.下官隻是覺得,朝廷之前配送剩下的粗鹽還有不少,為了避免浪費.”
“所以.所以才用未用精鹽.”
“還望大人恕罪。”
“下官,下官也是,也是為了節約。”
朱高煦聞言,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戰戰兢兢的驛丞一眼,雙眸似笑非笑的直勾勾盯著他看了良久,問道:
“為朝廷開源節流?”
“你確定?”
說著,他轉而看了一旁的紀綱一眼,給其遞去一個眼神。
哐當
暮然間,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塊冒著冷厲寒芒,讓整個大明上上下下官員談之變色的錦衣衛令牌,被直接扔在了驛丞近前的桌麵上。
之後,紀綱半眯著雙眸猛然睜開,直直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冷哼一聲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