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天爐啊。”
浮光之前旁觀的古斯塔夫,一聲輕歎。
作為協會的理事,就算是古斯塔夫再一意孤行,也必須能拿得出理由來給所有參賽者一個交代。
為何淘汰,何處欠缺,哪裡不足,又在什麼地方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或者說,為了自身的立場,他所做的一切,都必須能夠做出解釋,甚至讓人一眼能夠看懂,不至於因此錯判他的意思和安排。
一切舉措的出發點,都必然是所有人能夠接受的公平。
即便標準再如何苛刻。
一輪又一輪的淘汰和對決再合適不過,隻要贏的人足夠強,輸的人就無話可說,絕對公平的對決之中,自然會得出絕對精準的結果。
即便所有人都清楚,如此殘酷的淘汰,依舊無法同現實比擬。
現實可以不講道理。
天爐自然也可以。
無需再進行昂長臃餘的環節,也無需再慢條斯理的對決。火候已足,素材已經成長完畢,既然如此,那便可以催鼓烈焰和焚燒,自聚合之中,引發真正的萃變!
倘若遴選天才的方法,是對所有人都公平的環境裡對決。那麼,鑄就強者的方式,就是在這對所有人都絕對不公平的絕境之中!
何須公平和道理?
餘燼之殘虐,難道不正在於此麼?!
轟!
短暫的死寂裡,浮光之中的虛構世界中,驟然有驚雷迸發。
而稍縱即逝的閃光之中,所有人都本能的,看向了同一個方向,那一座自正中被徹底挖空了的高山,碎裂岩壁之下鐵光閃爍的工坊。
乃至工坊最高處,正在環顧四周的……
季覺!
“我叼——”
季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後再抽搐一下。
用腳後跟想都知道,自己所要麵臨的致命展開……
曾經有個流言說:把螃蟹們放在竹簍裡,其實不用蓋子。因為下麵想要往上爬的螃蟹們自然就會將爬到最上麵的那一隻螃蟹給拽下來。
雖然流言本身是胡扯,但放在某些環境裡,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
就好比,現在……
天塌下來高個子就得先扛著,作為亂局之中從考試開始一直到現在都位列最頂層甚至沒有任何人能夠造成威脅的最強,首當其衝,便陷入了眾矢之的一般的窘境。
倘若不先廢了你,難道等大家互相打到殘血之後,再來讓你挨個收人頭不成?!
於是,自短暫到不足刹那的瞬間,所有參與者,便都已經達成了毫無分歧的默契。
——刀在手,殺季狗!
察覺到的那一秒,季覺的身影猛然一個飛撲,消失在了工坊最高處,險而又險的同一道疾馳而來的烈光擦肩而過。
烈光貫穿山體,宛如撕裂薄紙一樣,自另一側輕而易舉的穿出。
同時,天穹之上,一道道耀眼的猩紅亮起。隔著厚重的陰雲,熾熱的火光在迅速的放大,轉瞬間,便有數十道隕星破雲而出,從天而降!
向著季覺的工坊……
在山體的劇震和轟鳴之中,大片岩石崩裂,裸露出完整亦或者殘缺的鋼鐵結構。
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老樓,按照計劃,幫我頂住!”
季覺的狼狽呐喊聲從山體之下響起,自數十個喇叭的放大之下,響徹整個路葉島:“記住,一定要爭取時間!”
什麼計劃?
在結晶高塔裡,樓封正看著季覺倒黴,笑得合不攏嘴呢,此刻不由得呆滯。
我們什麼時候達成計劃了?
老子憑什麼幫……
你特麼的!!!
季覺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恍悟的瞬間,他就已經,如墜冰窟。尤其是自各方投來的視線都漸漸危險的時候,他甚至來不及解釋。
也用不著解釋,沒人會相信。
大家剛剛還看到你們倆熱情互動,不知道在說什麼呢!況且你倆在天樞之門的前麵勾肩搭背拍照片的時候,也沒掩飾過啊!
這會兒你跟大家說你們不認識,不是一夥兒的,誰信?
騙鬼呢!
就算不是一夥兒的,那又怎麼了?順手的事兒!
十三座工坊環形排列之中,總有人的位置離得太遠,沒辦法第一時間朝著季覺的腦袋上來上兩棍,可樓封在旁邊啊!
先開一槍再說……
早死早超生!
季覺那兩句話,壓根就沒指望他們相信過。充其量,不過是打破了所謂‘同仇敵愾’的幻覺而已。
這就夠了。
再美好的話語和承諾都無法改變現實,所有參與者的心裡都清楚: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朋友……
樓封所在的結晶高塔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已經被籠罩在憑空掀起的風暴之中。
淒白肆虐的暴風毫無征兆的顯現,拔地而起,卷動海量的空氣,自核心之中塑造出一片絕對的真空。真空之中,肉眼可見的寒霜從結晶高塔之上浮現,向上攀爬,自外而內無孔不入的侵蝕凍結一切……
即便是在核心中熔爐的靈質之火都仿佛遲滯起來,樓封冷得瑟瑟發抖,再不由得怒罵:“狗屎九印!不就是上一輪沒讓你吃到分麼!至於這麼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