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原本快要溢出的靈質儲備陡然焚儘,萬手展開,突破了重力的桎梏,向著天穹,向著大地。
粗暴的,將合攏的天地再度撐起。
衰朽之心的瘋狂的跳動,令銀光黯淡、萬手僵硬。而隨著鐘聲的覆蓋,無窮水銀那一維持運轉,轉而迅速的溶解,灑向大地。
重力肆虐,爆發。
可就在迅速崩裂的一隻隻手掌之後,卻有一隻手掌隨著季覺的動作,反手掏向了核心的漩渦,再度掏出的時候,五指之間,便有瑰麗的光芒顯現。
那是賜福!
【辟斥之礎】!
就這樣,毫不掩飾的展示在所有人的麵前。
“……”
有那麼一瞬間,藺恪仿佛產生了錯覺:他聽見了安德萊的吼聲呐喊,他都被自己逗笑了,難道那塊石頭也會說話?
然後,他才聽見季覺的聲音,如此疑惑:
“——你們的工坊,難道就不設自爆裝置的嗎?”
季覺,十指合攏,萬手運轉,覆蓋其上——海量靈質壓縮奔流,毫不保留的灌入其中,不顧賜福的動蕩和崩裂,自短短的彈指間,令其膨脹數倍,徹底過載。
自其中,浮現裂痕。
到最後,隨著所有人的臉色迅速慘白,層層疊疊數之不儘的裂隙之後,一點烈光升騰而起。
爆!!!
不惜燒去了樓大少所提供的大半靈質,將其儘數轉化,隨著賜福爆裂,恐怖的斥力之潮自萬手之間,宣泄而出!
天穹、大地乃至周圍的一切。
觸目所及的所有。
聽不見聲音,也沒有巨響,就連所有的征兆,都湮滅在擴散的烈光之中。
萬裡陰雲陡然消失無蹤,海麵上,漆黑的海水向著四方驚恐撤出,掀起萬裡狂潮。
整個路葉島都劇烈的搖曳,就像是真正的化為了大海中的一葉,哀鳴動蕩。
山體飛起,大地坍塌。
在突如其來的真空中,隻有無形的斥力之潮擴散,淹沒一切,所過之處,令所有的阻攔儘數瓦解。
一切反應都再來不及。
而在最後的瞬間,有鐘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宛如幻覺。
可又如此的清晰。
聖所之上的輝光奔流,擴散,落在每一座工坊之上,銜接覆蓋,籠罩在外,化為了一道道重疊的鱗片。
龍鱗顯現!
在斥力狂潮之前,撐起最後的防禦。
再然後,狂暴之光,吞沒了一切……
地動山搖之中,藺恪感覺自己飛起來了,又落下,大地如氈毯,不斷的抖動,他跌倒在墜落的繩結之間,難以自拔。
隻聽見崩裂的聲音不斷的從工坊內響起。
牆壁,地板,頂穹,乃至核心的熔爐……
在肆虐的衝擊裡,一切都在迅速的動搖和崩裂,可很快,並沒有過多久,一切又好像幻覺一般,迅速消失了。
結束了?
死寂裡,藺恪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從塵埃中抬頭。
匆忙的維護工坊,更替了外部的檢測,重新探索——便再難以呼吸。
遍布裂隙的龍鱗守護之下,整個工坊已經快要徹底崩潰坍塌。
而在龍鱗之外,則是一片深邃的裂穀。
凹陷。
整個路葉島憑空多出了一個大洞。
就像是被從中間掏開的半個西瓜,這半個西瓜還被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漿灌入。滾滾濁流海潮肆虐,回蕩衝刷。
大地化為灰黑。
而銀灰色的水銀,如同暴雨一樣,從天而降。
更令他震驚的,是身旁的那兩個大坑——五花五葉和同協的工坊,已經不見了。
當昆吾之鎖和地軸儀在斥力爆發之下爆炸的時候,整個工坊都被逆風反噬,遭受牽連,從內部引發破壞,更無法再抵禦外部的衝擊。
在斥力襲來的第一秒,就徹底蒸發了。
百目巨人工坊還要更加慘淡,甚至在那之前就已經崩潰。
剩下的也沒好多。
在漸漸消散的龍鱗之下,幸存下來的工坊也搖搖欲墜,滿目瘡痍。
在僥幸撐過最初的風暴之後,幻鄉工坊的霧氣徹底湮滅,就在藺恪麵前,失控爆炸。
退場。
撐過去也是一樣的死。
天地同壽之下,萬物自然就平等。
尤其是季覺這狗東西,生怕單純的斥力爆發傷害不夠,還往裡麵摻了茫茫多的前妻和後媽碎片,以及,孽化汙染……
刀尖沾屎!
就算幸存下來,也撐不過後遺症。
死了的一了百了,活下來的也要飽受折磨……
死寂中,再沒有人說話。
隻有驚魂未定的喘息。
藺恪抬起頭,眺望著那一片舞動的金屬蒸汽,還有密集水銀暴雨之中的爆炸核心,卻什麼都看不清楚。
隻是,難以置信。
“死了?”
“對——”
那一瞬間,他們內部的交流頻道裡,忽然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跟他保證:
“——包死的!”
世界再度停滯。
無數金屬蒸汽中,墜落的千線萬雨陡然懸停在了半空之中,再然後,憑空彙聚,化為了跨越數公裡長的詭異劍刃。
貫出!
繞過了岌岌可危的龍鱗防護,無視一切繩結的咒術、偏轉和阻攔,如活物一般蜿蜒遊曳,自薄弱之處深入龍心工坊之內。
再然後,就像是粉碎機啟動了一般——千萬條鋒銳的枝杈從其中分出,展開,狂暴旋轉!
啪!
藺恪的動作僵硬在原地。
許久。
自嘲一笑。
“嘿,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