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跳了幾下之後,抬起手指估算了一下距離,點頭。
一步,兩步,三步。
瞬間,那樣的身影閃爍向前,悄無聲息的如風掠過,三步之內,奔跑助力——而她的手中,磐郢驟然淒嘯震蕩,銀光迸射,封印在粗暴的駕馭之下破碎。
脫手而出。
不同於之前的微光,而是仿佛浩蕩奔騰的血色洪流!
雷鳴呼嘯,血光蜿蜒,脫手而出的磐郢在瞬間解封,突破音速,回旋搖擺,快得不可思議,淩駕於音速之上,甚至,還要更快。
哪怕不是專門為飛光打造的武器和材料,如今自超凡脫俗的投壺之技的加持之下,也在瞬間化為猩紅的電光。
跨越天穹,沒入那個驚恐躲閃跳入雲層的身影。
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變向,它筆直向前。
自旁觀的視角,簡直就像是對手主動撞了上去一樣,早在出手的瞬間,就鎖定了對手躲避的方向!
聽不見巨響。
隻有厚重雲層之中,一道一閃而逝爆發出的猩紅焰光。再然後,恢弘血色逆卷,拖曳著雷鳴巨響,倒飛而來。
回旋之中,劍柄恰到好處的落入了安凝的五指之間。
甚至,省去了季覺再去撿的功夫。
“怎麼樣怎麼樣?”
安凝回頭,無視了邪意的侵蝕,得意咧嘴:“季覺哥我剛剛帥不帥?帥不帥!”
隻可惜,季覺好像沒聽見。
自焚燒殆儘的歪曲車筐旁邊,他垂下眼眸,漠然的俯瞰著血泊之中的屍骸,還有那一張抽搐著痙攣,奄奄一息的麵孔。
“居然還有活著的啊。”
他輕聲說。
“放過……放……”
渦係的天選者嗆咳,吐出了大量內臟的碎片。縱然被烈火焚燒,遭受孽化子彈,身軀四分五裂,隻剩下小半截,但居然還活著。
簡直是生命的奇跡。
隻可惜,現在渺小的奇跡,也即將被徹底掐滅。
“求、求……”
在那一雙漆黑眼瞳的俯瞰中,他破碎的表情抽搐著,絕望,祈禱哽咽:“我、我……我還有孩子……我……”
“如果——”
季覺忽然說:“如果,現在是我在求饒的話,你們會放過我嗎。”
那一瞬間,哽咽的聲音戛然而止。
幸存者呆滯著,說不出話,扭曲的表情一陣陣抽搐,想要給出答案,卻發不出聲音來。
無需話語。
早已經有回答擺在了他們的麵前。
“現實就是這樣的,對吧?不必羞愧,其實大家都一樣。”
季覺遺憾聳肩,拍了拍他殘存的肩膀,寬慰道:“遇事要往好處想,至少我不殺你的孩子,對吧?
但話說回來——”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問:“將來他會來找我報仇嗎?”
一瞬間的死寂裡,那一張麵孔忽然僵硬住了,自恐懼中崩裂,扭曲,癲狂嘶吼,像是垂死的野獸一樣,蠕動著,想要咬碎眼前的男人。
可是,卻在踐踏之下,動彈不得。
被踩進凍結的血泊和泥濘之中。
“你看,害怕是正常的,不止是死,世界上比死可怕的東西太多了。”季覺歎息:“不止是你怕,我也怕,我比你們想象的,還要更怕。”
倘若我低頭認輸,你們會放過我嗎?
倘若延建在被吊起來蹂躪毆打的時候求饒,你們會高抬貴手嗎?
倘若陸鋒棄槍而逃陳玉帛舉手投降,能網開一麵嗎?倘若陸媽和小玲他們流下眼淚的時候,你們會顯現慈悲嗎?
就算,跪下來祈求,能夠有一條生路嗎?
哪怕自己早在那之前,自刎而死,你們能留給其他人一條活路嗎?
答案早就注定了。
季覺可以接受自己輸,可以接受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可從他們試圖將無關者牽扯進來的那一瞬間開始起,他就再也不打算接受這一切了……
“我不想死。”
季覺垂眸,告訴他:“所以,你,你們,你們在這裡的和不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死。”
那一瞬間,磐郢錚鳴,震起。
自行飛入了季覺的手中。
他說:
“——我來這裡,不是因為什麼勝負,也不是為了什麼輸贏,而是要讓你們所有人,都死的徹徹底底。”
殘刃一揮而過。
無聲無息,無窮血色收束彙聚,沒入劍身,消失不見。
開啟的鋼爪之間,磐郢歸鞘,再度沉入黑暗裡。
死寂裡,除了飛雪落地、冰晶生長的劈啪聲,再無任何的雜響。
“走吧,安凝。”
焚儘的焦土和殘骸之間,季覺回過頭來,招手邀約:“我們去把他們都殺光。”
安凝怔怔的看著他的表情,凝視著他的勾起的嘴角,自眼瞳的倒影之中,仿佛看到了:那短暫的掙脫了枷鎖、終於追逐白鹿而行的猙獰巨獸。
於是,便再無法克製那燦爛的笑容。
“好的!”
就這樣,跳上了小牛馬,他們拋下了焚儘的焦炭,再度啟程。
向著前方遍布荊棘和死亡的荒野。
遠去的引擎聲裡,隻有隱約的話語飄蕩在風中:“順帶一提,剛剛那一招確實很帥。”
“真的嗎真的嗎?和阿然比呢?”
“那當然是小安更帥一點。”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反正小安更帥……”
“啊,前麵停一下車。”
“做什麼?”
“……抓小老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