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驟雪,雷霆霹靂。
此刻相較鋪天蓋地的暴風雪,由兩山對夾形成的數十公裡寬的埡口也顯得如此狹窄。
大地之上奔流的風暴在山脈的收束之下彙聚,更顯暴虐。
就像是一瞬間墜入了海中狂潮。
淒白的湍流吞沒一切。
自遮天蔽日的黑暗裡,黑暗裡,無數飛雪和碎片自風中呼嘯而過,化為千絲萬縷的軌跡殘留,綿延無窮。
恰似舞台上落下的帷幕一般,一切窺探的視線被儘數阻隔在外。
現在,再沒有礙事的觀眾旁觀,也不必擔心人設塌房和嚇到小朋友了,‘演員們’台前幕後截然不同的兩幅麵孔絲滑切換。
拽頭花、扯裙子,該吐口水吐口水,該報以老拳的就報以老拳。
現在,是快樂的撕逼時間!
轟!
零下的嚴寒封鎖了龍血沸騰的高溫,無數落在鋼鐵怪物身軀之上的雪片蒸發,瞬間消散,在風暴裡留下了一道筆直的尾跡。
磐郢饑渴猙鳴。
昏暗的風暴之中,血光如炬升騰,暴漲。
從闖入風暴,不,早在闖入風暴之前便已經籌備許久的反擊已經快到了極致,即便是被一分為二的蝠鱝也無從阻擋這一擊的鋒芒,反而以自身的生命為祭品,再度助長磐郢的凶戾和鋒芒!
爆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又湮滅在了狂風的呼嘯中。
殘光一閃而逝。
固定在天城參賽車輛上的一應防禦和護罩在瞬間碎裂,分崩離析,劈斬的血光撕裂了車頂,勢如破竹!
可緊接著,就像是從空氣驟然凝固,凍結。
近乎停滯的一瞬中,凶焰狂暴的血流大劍和虛空摩擦,迸射火花,一道道隱約的裂痕從虛空之中浮現開來,擴散。
寸寸向前。
車手的麵色鐵青,嘶吼著,額頭青筋迸起,天元一係的念動力奔流而出,精巧性上和童山完全無法比擬,可瞬間的爆發力卻恐怖無比,居然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抵住了著蓄謀已久的一劍,倉促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辦法的留手,本能的,全力以赴。
而後果,就是……忽略了風雪之中所潛藏窺伺的白鹿!
黑暗裡,安凝彈指。
一道微光驟然自疾馳的雪粉之後顯現,輕靈若無物的翱翔,猝然之間劃了出了一道彎曲的弧度,自車窗的裂隙之中侵入,恰似無形之手所執的精巧鋒芒,抹向了車手的脖頸。
嘭!
詭異的指爪從破碎的瓶子中憑空伸出。
是瑪雅。
覺察到蝠鱝死亡的瞬間,她就斷然捏碎了掛在腰間的瓶子,釋放出了被收容在其中的災獸,就像是一縷白煙一樣,無視了狂風,嫋嫋舞動,纏繞在了瑪雅的周身,千絲萬縷的延伸向了四周,自瑪雅的命令之下,一隻隻指爪憑空顯現,前仆後繼的擋在了微光之前,死死的攥緊了,握住!
整個過程,不過是刹那之間。
在緊接著從天而降的小牛馬就和天城的車輛碰撞在一處,就在鋼鐵和鋼鐵、怪物和機械之間,物理的動能以最殘酷的方式進行對拚,令兩者倒飛而出!
在車手的慘叫聲裡——
黑暗中所彈出的一縷微光,縱然沒有奪走天元車手的性命,可卻輕而易舉的在念動力所凝固成的空氣鐵壁之上鑿開了一道微不可覺的裂口。
血光長驅直入,一閃而逝。
重創!
從車中飛出的車手在半空中被瑪雅拽住,看似毫發無損,可拉扯拖曳的瞬間,被血光撩到的半身瞬間破碎,數之不儘的裂口顯現,血色噴湧,被暴風裹挾而去,又在磐郢的拉扯之下,逆著狂風飛起,落入了劍刃之中。
就像是一根根銜接彼此的血管,暢快鯨吞。
劇痛之中,車手發狠,念動力向內強行鎖住了血管和傷口上,強行斷絕吞噬。可背後,驟然傳來了尖銳的嘶鳴。
反應過來的瞬間,他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比雪還更加蒼白的色彩。
他們的……車!
不,現在是季覺的車了。
隘口更深處,那個佇立在風雪中的身影抬起了手——機械降神!
剛剛還被磐郢斬裂車身的重創車輛瞬間變化,鋼鐵彌合變換,化為了四足行走的殘破怪物,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剛剛的主人,反口相噬!
於此同時,倒飛墜落的小牛馬好像渾然無事一樣,隻是打了個滾,就在狂風之中爬起借著風勢,再度狂奔而來。
在大半個月的籌備之中,季覺早已經用從三部搜刮白嫖來的材料,通過煉金術逐步的置換了它的身軀,從車框到底盤從懸掛再到發動機——可以說它渾身上下,最次最次的是懸掛在外部的裝甲,就那也是從海州駐軍基地裡直接薅來再經過物性強化的複合裝甲!
如今的小牛馬,除了體內的龍血之外,早就和之前那一台小綿羊再沒有任何相似了,倘若他是人類的話,說不定還會糾結一下忒修斯之船的困境和難題,可對於一隻本體就是龍血成精的怪物來說,它隻會說好吃、愛吃,還想再吃。
我特麼吃吃吃吃——
“小心!!!”
撲麵的狂風裡,車手目眥欲裂,向著瑪雅嘶吼著,正想要說什麼,可風暴來處的黑暗裡,那個漠然俯瞰的身影隻是抬起了手。
瞄準,鎖定,扣動扳機。
封鎖著孽化金屬的晶體子彈已經自狂風中撲麵而來——精心賦予了靈質構造,銘刻了諸多上善的徽記增強破壞力,同時賦予破甲的效果,本身還自帶了象劍說研修時的下腳料和孽化汙染,出膛的瞬間,便已經撲麵而至。
向著,瑪雅!
前有小牛馬後有對方的牛馬,遙遠距離之外,重創的天元根本不足為慮,自始至終最能夠對季覺造成威脅的,恰恰是身兼升變和心樞兩家之長的導航員!
嘭!
一聲悶響,颶風中,瑪雅扭曲蒼白的麵孔上,口鼻再度滲出了一絲血腥。
未曾調動身上那一隻防護的災獸,調動了也沒用——升變一係特有的強烈直覺和心樞從季覺所讀取到的那純粹殺意,乃至,本能之中更勝過對那把劍的恐懼……
為此,當機立斷的調動了升變一係至關重要的高階技藝——修訂否決!
心勝於物,超然於物,自可否定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