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兩天半的時間,一路向南,跨越了上千公裡的雪原。
蒼白的雪色漸漸稀疏,觸目所及的一切漸漸變成了漆黑的山脊和灰黑色的石塊,溫度依舊趨於零下,但已經沒有了曾經那麼恐怖的嚴寒,隨之而來的,是隨著高度潛移默化的提升,呼吸漸漸困難。
海拔在變化。
死寂的冰原被甩在了腦後,在行進的方向上,偶爾還能夠看到老鼠、狼群和岩羊,雪地之中,巨大的犛牛沉默的吃著雪粉下麵的草根,黑黝黝的眼睛抬起,瞥了一眼轟鳴中駛來的不速之客,很快,毫無興趣的收回視線。
偶爾能看到皮膚黝黑飽經風霜的牧民騎在馬上,遠遠觀望,手裡提著趕羊的鞭子,嘴裡好像永遠在抽著煙。
實在是令人羨慕的肺活量。
漸漸的,迎來了人煙,飛空艇直播的鏡頭也逐步增多了,偶爾在道路拐彎的地方能看到呐喊的粉絲,還有的驅車衝上來,想要合影。
昆吾中繼站——地井,到了!
說是中繼站,也隻是一座緊貼著群山邊緣的小城,得益於昆吾群山的豐富產出,諸多貴金屬或者寶石販售者常年都會派人蹲守在這裡。
就好像等在寶山之上,等待金沙和寶石礫滑落下來。
守株待兔。
看似破落不起眼的城市,實際上每天都有令人瞠目結舌的大額資金不斷流轉。
目前昆吾高原上光是探測出的大型稀有金屬的礦脈就有數十條之多,有些地方,乾脆就是純度極高的露天礦脈,不乏黃金。
可遺憾的是,看在眼裡,卻拿不到手裡,吃不進嘴。
高原上氣候的紛繁變化和海拔帶來的缺氧尚在其次,幾乎成群結隊的災獸也還算好說,頻繁到好像竄稀上廁所一樣的地質活動、十天一小震、一年一大震的地震現象,乃至高原上空曆年以來不斷擴大的大氣層空洞和各種射線爆發所帶來的毒害,令這蔚為壯觀的群山,變成了字麵意義上的絕境。
在諸多血淚斑斑的慘烈案例所形成的前車之鑒後,所有人都隻有難能可貴的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叫做理智的東西來,裝回腦子裡。
敬而遠之。
早些年,這裡的礦產,還被稱為血金。黃金寶玉、珍貴素材,那都是礦工們豁出命去,鑽進山裡挖來的。
即便如此,絕大多數人的活動範圍,都僅限於群山的外圍,而無數仿佛刀鋒交錯的荒蕪群山之中的領域,都是不要命的瘋子們活躍的樂園。
上午還是特大暴雨,看似平整的道路化為濁流奔湧的河床,下午的時候烈日暴曬,毒辣射線之下,萬物競發的景象旋即又變得奄奄一息。毫無征兆的雷暴、地震、射線帶來的皮膚病和癌症,乃至這一片絕境之中所催發孕育出的諸多詭異災獸……短短不過四天的賽程,卻是曆屆拉力賽中死亡率最高的區域。
“好耶!”
安凝歡呼,迫不及待:“終於可以抓小老鼠了。小老鼠!小老鼠!”
季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嚴肅警告:“如果我發現自己睡袋裡多出了什麼東西的話,那麼它最後一定會出現在某個人的嘴裡——”
“那還可以抓蛇!”
安凝氣鼓鼓的瞪眼:“黏糊糊,冷冰冰,滑溜溜,扭來扭去……”
“算了,當我沒說。”
季覺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然後,在安凝得意的眉開眼笑的時候,補充了一句:“發現一次,我就用你的手機和所有聯係人群發一遍你深情朗誦聯邦憲法、熱愛法律、擁護天元的視頻。”
安凝冷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沒有嗎?可我覺得有。”
季覺斜眼看過來,打了個響指,頓時安凝的手機就開始用她的聲音大聲唱起了中城讚歌來,任憑她怎麼操作都沒有反應,直到整個人好像炸毛了一樣:“關掉關掉快關掉!”
隻能說,不論是什麼人都是害怕社死的,哪怕是白鹿也一樣。
區區安凝,輕鬆拿捏!
然後,才發現,順手端起的水壺裡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摻了致死量的鹽……
在季覺的怒視之中,安凝一臉無辜的看著窗外,哼著歌,嚴肅的好像參加憋笑挑戰,終究是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就這樣,沿著群山之間的公路,遍布泥濘的汽車疾馳著向上。
雪水融化,塵埃遍布,一路上又經曆了一場突如其來又飄忽而去的暴雨,整個車上的血冰再也看不到蹤跡。
隻是,遍布泥濘的車頭和漆黑的保險杠,總帶著某種仿佛幻覺一般的流轉猩紅,引擎的轟鳴裡,夾雜著哀鳴一般的淒嘯。
自歡呼和呐喊中,抵達S1路線末尾。
作為第一次參加荒海拉力賽的新人選手,卻以第四位的成績走完了風雪密布的雪原,就連被雇來的臨時工們也嘖嘖感歎。
在抵達中繼點的時候自然就有提前安排在這裡的工作人員迎了上來,代為處理各種事項,準備已久的維修團隊開始檢修。
同時,組委會的接待人員還帶來了一個令人沉痛的消息——儘管搜救隊尋覓許久,可受限於惡劣的天氣原因,依舊沒有找到天城參賽者,就在剛剛,已經正式向外宣布失蹤的車手和領航員失蹤了。
搜索行動還將繼續,我們將儘最大程度的努力進行救援。在此,提醒廣大參賽者和愛好者,珍愛生命,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