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矛脫手的同時,就有一隻又一隻手掌從虛空中顯現,試圖壓製和封鎖,
可煉金術的乾涉和冥海蠕蟲的壓製都仿佛泡影。
彈指間,海量的物質乾涉憑空從血雨之中流轉,虛空凝固,化為了鐵壁,收縮,阻擋在前方,源源不斷的消耗著烈光之中的恐怖衝擊力。
根本顧不上其他。
可那些爆裂潑灑的血漿裡,彌漫的猩紅之中,卻悄然浮現出了一個詭異的倒影,仿佛無形之狼那樣,狼孽藏身在血中,不斷的閃現,靠著無數炮灰的血漿遷躍自身·—·
就這樣,跨越了最後的距離。
在這至關重要的瞬息間,染血之狼從血雨之中顯現,憑空浮現在了季覺的背後,依舊咧著嘴,仿佛無聲狂笑一樣。
近在尺!
血手變化,抬起,貫出!
可自始至終,季覺甚至懶得回頭,去看他一眼。
冷漠的領受死亡,毫無動搖。
那一瞬間,如夢似幻的微光,再一次從所有人的麵前顯現而出。
恰似明媚的春日陽光、盛夏之時灑下的甘霖細雨、入秋時那從枝頭飛起的紅葉,大雪紛飛時候一粒粒晶瑩剔透的冰花。
塵世一切美好自光中顯現,又消散。
臂如朝露,去日苦多。
人生苦短,不過是刹那而已,而在這無數個刹那之中平平無奇的之一裡,萬物放光,芳華盛放,再然後,迎來了凋零。
一朝紅顏春儘老。
這便是苦晝之短,在人察覺到的時候,一切便無可挽回的,迎來了終結。
破碎的裝甲之下,沉睡的獵人自長夢中醒來,自本能的催促之下,再度睜開了眼睛,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刹那間,光華散儘,一縷如夢似幻的晶瑩光芒在脫手而出的同時,便已經貫入了狼的心臟和靈魂之中。
場外,安能和安得的眼眸挑起,皺眉。
狂笑的聲音從血雨之中響起,歇斯底裡一一迅速分崩離析的狼孽之軀之下,
在靈魂和生命的前方,一塊蠕動不休的血肉已經被苦晝所貫穿。
那是心臟!
巴蛇的心臟!
就在苦晝的碰撞之中,心臟瞬間枯萎,在其中,那一枚遍布裂痕的鱗片,自正中,斷為兩截一一啪!
數之不儘的畸變種此刻驟然痛苦嘶鳴起來,迅速的枯萎,乾。
就像是死亡之鐮下攔腰而斷的麥苗,無聲倒伏。
在狼孽的狂笑裡。
誰又規定了,肚子裡的心臟,就一定是自己的呢。!除了巴蛇之心之外,還有什麼更適合抵禦這配釀已久的苦晝和極境投射?!
裝甲之後的,一縷血水憑空湧現,真正的狼孽,於此顯現。
咧嘴。
然後,看到了一雙眼瞳。
平靜的看著他。
漆黑的眼瞳裡,好像倒映著月光一樣,如此澄澈明亮,悠遠又悲憫,如同白鹿回眸,凝視著永恒斯殺的荒原。
虛無的月光映照之下,那奄奄一息的少女仿佛也顯現褪色了,仿佛泡影一般,如此晶瑩,泡影微光之下,是纖細又挺拔的白鹿之影。
兩者彼此重疊,居然難以分辨,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虛幻——
重生形態·玉角之影!
最後一瞬間,狼所看到的,是鹿的眼睛。
冷漠又平靜,俯瞰一切生滅和廝殺,見證著又一隻害群之狼的終局。
狼孽呆滯著,嘴唇本能的開闔,卻發不出聲音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有力氣?為什麼沒有被狼孽之毒侵蝕靈魂?為什麼·
還有飛光?!
「抱歉,騙你的。」
安凝遺憾的微笑,仿佛憐憫:「畢竟我最喜歡騙人了嘛。」
一縷微光輕輕的送出,正中狼的靈魂。
湮滅所有。
啪!
最後的血水無聲潰散,消散,蒸發,徹底無蹤。
隻有一顆沾著血的彎曲犬齒從其中落下,墜入了安凝的手中,五指緩緩合攏,輕聲祝禱:「以此獵獲,敬獻白鹿。」
當五指展開的時候,狼牙已經消失不見。
隻有重疊在一起的重生形態中,那一道夢幻般的白鹿之影仿佛越發的詳實和靈動。
汝心如行,上善得知。
漫長的追獵,於此告以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