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儀式過後,季覺將剩下的事情丟給工作人員之後,就直接搭著童家的飛空艇回崖城了。
小牛馬裝著一路上讓中繼站的工作人員代買的禮物,大包小包的,先跑了一趟大陸汽修店‘卸貨’——大米、珍珠、工藝品擺件、根雕……堆成了足夠將老幺都埋起來的小山。
考慮到陸媽的習慣,買的都是不算昂貴的特產,隻不過外地少見而已。
“出去一趟多麻煩啊,還帶這麼多東西,放都放不下,還浪費錢。”
陸媽都沒看那些東西,抓著季覺的手,上下打量,發現沒瘦也沒胖之後,笑得眼睛眯起眼:“出去了一趟,精神了不少,就是黑了點。”
“黑?”
旁邊摳腳偷懶的陸鋒都被逗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崖城人去外地被曬黑的……”
然後,成功迎來了陸媽的區彆性對待,怒斥:“笑什麼笑!自己曬得黑得跟個蛤蟆一樣,還有臉笑彆人!
每天就知道躺著,眼裡一點活兒都沒有,這麼多東西讓小玲一個人搬麼。”
說著,上去就是一腳,跟蹬狗一樣把陸鋒踹的跳起來。
陸鋒也不敢說話,捂著屁股灰溜溜搬東西去了。
給陸媽帶了隴原的根雕擺件很快就被擦得乾乾淨淨,擺在櫃台上了。給陸鋒帶了幾包荒州特產的菸草,陸玲的昆吾那邊的寶石項鏈,細小的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給三妹帶了玩具,給老幺帶了沿途找到的課外練習題……頓時,每個人都喜笑顏開。
忙活完了之後,季覺擦了擦汗,隻說了晚上來吃飯之後,就繼續開著車跑北山安全局了,將兩箱沿路區域買來的各色烈酒堆在了聞雯的辦公桌上,然後把升級版魯伯特之淚塞給小安讓他先使著玩,給童畫帶了一張隴原那邊的手工羊毛毯,給老張帶了一副昆吾的茶具……各種特產分發完了之後,小牛馬的車廂裡終於空了下來。
而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季覺已經來到了崖城的安全局總部。
“鎮守吩咐過了,不用等,您來了直接進就行了。”助理直接將他帶到了呂盈月辦公室的門口。
一片繁忙裡,不少人都在搬東西,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辦公室內外,略顯混亂。
“回來的真早啊,忙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在潮城那邊多玩幾天呢。”
呂盈月收拾著桌子上的文件,向著門口的季覺招手:“不好意思,最近正在收拾辦公室,有點亂,隨意點,彆嫌棄。”
“您這是……”季覺好奇環顧,“搬家呢?”
“也就換了個地方辦公而已,實際上沒什麼變化。暫時崖城這邊也找不到什麼人能來接班,恐怕好一段時間我都得兼著。”
呂盈月傷腦筋的歎了口氣:“方麵之任難得,乾得好的就少了,原本阿山還能幫個忙,等他外派了之後就空缺更大了。”
“山哥要外派了?”
“年輕人老待家裡不是個事兒,出去見見世麵也是好事兒。”
呂盈月說到這裡,那一絲嘴角的笑意變得微妙起來:“不過,你要願意給他幫幫忙的話……要不要來安全局?
一部、二部、三部的位置都隨你挑,不論做哪個,以你的能力,做上幾年,都足夠接他的位置了。”
“啊這……”
季覺愕然,不由得搖頭感慨:“這對總督不太好吧?”
頓時,呂盈月大笑,聽出了他的意思,便沒再提。
“隻有茶葉可以招待客人了,彆在意。”
她遞過來一杯茶水,絲毫不見外的坐在季覺對麵的沙發上,將桌上那些累贅淩亂的文件丟到了一邊。
隻是,拿起一本厚厚的相簿時,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驚訝亦或者是緬懷。
就像是找到了已經被自己遺忘很久的東西一樣……
“原來在這兒啊,我還以為已經丟了呢。”她輕歎著,翻開了那相簿一般的文件,出乎季覺的預料,那裡麵,全都是剪報。
零零碎碎,來自各種報刊,被剪了下來,夾進裡麵。
隱約能看到報刊上的照片,都是呂盈月年輕時的模樣,諸多報道裡大多也都是和她相關。
她翻到了中間,展示給季覺看。
那一張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隱隱有些褪色。
好像遠在異國他鄉,陌生集市的攤位前麵,鏡頭對焦有些問題,以至於主體略微模糊化開了。
彼時年輕的呂盈月帶著中土特有的頭巾,朝著鏡頭比著V字手勢,另一隻手,還攬著一個一臉冷漠和排斥,簡直渾身寫滿‘給我死遠點’的年輕女人。
那是……葉限?
季覺不由得湊近了,瞪大眼睛,老師年輕的照片?看上去倒是和葉純有幾分相像。
下意識的就想要舉起手機來。
啪!
相冊合攏。
“看看就得了,葉限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差,如果讓她知道你存了這種東西,你倒黴就算了,我說不定也要遭殃。”
呂盈月的笑意促狹,拍了拍手裡的剪報簿,隨手放到一邊,感慨道:“年輕的時候總是虛榮,偶爾有什麼成果,就會想著攢起來,有空慢慢翻,搞不好將來能存成一部史詩……結果存著存著,能存下來的東西太少,不能存的東西卻越來越多,以至於,自己都快忘了。
上了年紀就這樣,喜歡嘮叨和抱怨,習慣日複一日的生活,忘了的事情卻越來越多,你還年輕,沒有這樣的苦惱,就應該趁著青春多闖蕩闖蕩才對。總是蹲在家裡,老了之後肯定會後悔的。”
“……相比起來,我反而更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安安靜靜平平穩穩的,冒險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季覺苦笑:“容易焦慮過頭。”
呂盈月問道:“盛年跟我說,你不打算要海潮的股份?”
季覺搖頭:“數目太大了,就算有點貢獻,哪裡值得了那麼多?”
海岸和潮城那邊兼並重組會後,加上擎天工業轉移的軍工資產,再算上從回聲新元他們四家身上挖出來的戰利品,就算是還沒有正式運營和上市,也注定是一個冉冉升起的龐然大物了,搞不好就是未來聯邦東南地區首屈一指的軍工。
季覺所做的,充其量不過是盤活了一個汽車廠,參加了一趟拉力賽而已。
作為一枚拉仇恨的過河卒、吸引注意力,搞事情,攪動波瀾,最重要的,為王前驅。真要任務結算的話,就算有點輸出,也夠不到MVP的邊兒,不過是敲邊鼓的表麵功夫,哪裡值得了那麼貴的價錢?
“唯獨這種時候,絲毫不像個工匠啊。”
呂盈月搖頭感慨,“太有分寸也不是好事。”
換做其他工匠,在麵對如此龐大的財富時,根本不會有絲毫猶豫。
煉金術就是燒錢的技術,隻要夠狠夠絕,多少錢都能燒得完。同樣,多少錢也都不夠花。如季覺這樣正值上升期的工匠,遇到這樣的狀況,就算是抱不住,拿不穩,吞不下,也要踹進口袋裡,不怕撐死,等撐死再說。
葉限或許不會動搖,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這些利益,更不想因此而被呂盈月綁定。
可季覺為何拒絕,她卻看不明白。
隻是單純因為分寸麼?
“這一點我恐怕沒法答應你。”
她沉吟片刻之後說道:“你懶得麻煩的話,就由陳行舟和童家幫你代持,經營方麵的事情你不參與。
原本將這一部分交給你,也是各方商議和妥協之後的後果,交給彆人,誰都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