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隔百裡,以銀霧整個捕魚船都籠罩在其中。
再然後,就是溫水煮青蛙一般的向內緩緩滲透,轉化,僅僅是過了大半個小時,海量的水銀就隨著霧化再度凝結,出現在了捕魚船自內而外的各個角落裡……
千絲萬縷,彼此糾纏,化為了一張無形的大網,通過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的侵蝕,將一切納入掌控!
更何況,還有季覺的從旁配合和輔助。
背靠著海州最大的超算中心,本體已經接入了季覺工坊之中那一台不久之前才從樓家白嫖來的九相靈質交火統合陣列。如今的伊西絲,早已經超出了尋常工坊之靈的範疇,不止是多線程處理的能力淩駕於季覺之上,而且在精細之處的控製力,更是令人咂舌。
同時操控如此眾多的水銀之絲,也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況且雖然繁複龐雜,但其中自有定式可循。
此刻眼看著如此驚人的操作,季覺心中不由得閃念一瞬……
搞不好,伊西絲具備成為矩陣聖物的潛質啊!
就像是球哥一樣,逐步添磚加瓦,維護和提升,具備這樣的潛力,即便是天人矩陣那樣高遠的境界也不在話下吧?
至於最適合的矩陣……除了非攻之外,難道還有其他麼?
從流體煉金術的秘儀中誕生的伊西絲,先天就對墨者的傳承有著絕佳的適應性,匹配非攻更是不在話下。
雖然再造非攻目前有些遙遠,但等自己到了重生位階,就能夠承擔分裂矩陣所帶來的反噬,進行分株移植一般的拓本傳承了。
那到時候……
季覺眼睛一亮。
自己豈不是就相當於收了一個免費的學徒,可以連目前最後一點親力親為的創造環節都省略,把所有的麻煩事兒全都丟給她了?。
想象一下,能夠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個月、每天二十四小時無休工作,而且一個人能頂幾十上百個牛馬工匠的伊西絲,能創造出多大的價值……想想都有罪啊,簡直美好得好似造孽一樣!
誰說傳統師徒傳承不好了!
簡直太好了!
先有創造誕生之恩,然後有師徒再造之義,這不得狠狠給自己打工,助我修行?!
季覺都已經開始搓著小手迫不及待了。
直到被伊西絲一盆冷水潑醒:“先生,為什麼每當我想要開始尊重你的時候,你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什麼表情?哪裡有表情了?!”
季覺震聲反駁,撫摸著船舷,笑得嘴都合不攏:“我隻是想到,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就不由得心馳神往呀口桀口桀口桀!”
“……”
沉默裡,伊西絲除了習慣性的那種仿佛高血壓的眩暈之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某種令自己渾身發毛、油膩難堪的感受。
要不為了世界的和平和安穩,還是先把這個狗東西想辦法弄死吧?!
可此刻看著那一張不自覺的傻笑起來之後寫滿了白癡和弱智的麵孔時,卻總是會感覺,無可奈何……
而手術,還在繼續。
按照自己的狗東西創造者的說法,要學會勤儉持家、穩重‘做人’,最好一粒米都不要浪費。雖然都是一幫不可救藥的狗東西,但稍微洗洗涮涮之後,戴上脖圈和鐐銬之後,都是可以在流水線上重新做人的。
彆像是那幫大群佬一樣,動不動就殺人放火,浪費!
根據季覺所說,他在災變紀年之前的漫畫中看到過——真正的英雄,即便是麵對十惡不赦的罪犯,屢次越獄的惡棍,也都是不會殺人的!
雖然那本漫畫比較殘缺,支零破碎,多有矛盾之處,但也可以想象:那位仁慈的英雄是如何在罪惡之城裡攢下如此豐厚的萬貫家資的。
這就是好人有好報!
雖然隔著四十多海裡的距離,再如何強大的力量恐怕隔著這成千上萬的水銀細絲都無從作用和降臨,即便是其中最強的一根,恐怕連一顆螺絲都擰不下來。
但已經足夠了。
純粹以機器工程學的角度而言,人這樣的構造,實在是太過脆弱了,隻需要些許的乾涉,就會不攻自破。
最先遭殃的,就是甲板上巡邏和警惕的崗哨。
那些隨著呼吸流入肺腑,滲入眼睛、耳膜和鼻腔之內的細碎水銀蒸汽凝結成線之後,在蚊蟲叮咬一般的細微痛楚裡,便已經通過微創,深入血管。
很快,便重金屬中毒,昏沉、眩暈、困倦,顯現一瞬,削弱到了極限的意識在暈厥的瞬間,一縷水銀之線,就帶來了百裡之外的靈質乾涉。
今晚才剛剛送上門來的心樞老鐵打賞了嶄新的賜福——【鬼迷心竅】,便已經作用於意識之上。
殘缺的賜福本來也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不如乾脆拿來發揮最大的剩餘價值。同時,也讓季覺充分感受到了心樞天選的陰逼之處。
僅僅隻是耗費了一點靈質儲備,整個船上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便已經墜入了恍惚和迷夢之中,昏昏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再然後如同幾何倍數一樣的擴散。
所有常人仿佛傀儡一般,在水銀細絲的指揮之下,化為行屍走肉,再無任何的威脅。
而後,隨著孽化靈質和各種猛料的灌輸之下,便已經催化出了好幾隻畸變體,將塗四海拖進地獄裡……
不止是此處,也不止是此地。
自死一般的寂靜中,夢魘如潮水那樣,悄無聲息的將一個又一個人,拖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