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起來了,都好起來了!
祭廟開了,聖朝就有了!
祭廟來了,複興不就成了?
經曆了漫長的坎坷和磨難之後,無憂公帶著人,佇立在甲板上,凝視著裂界之內的風景。
撲麵而來的風裡,衣帶飄飄,頗有一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感。
遺憾的是,眼前沒有長安也沒有花。
隻有仿佛凝固在末日中的世界無窮雲海起落的龐大裂界之中,海量的虛空中飄浮著無以計數的土石和碎片,在浩蕩狂風的席卷之中,碎片紋絲不動。
一道道雷電縱橫從虛空之中穿過,又好像永遠停滯在了那一瞬間,永恒凝固在半空之中,仿佛鐵鑄。
絲絲縷縷的火花從電光中進射而出,懸停在空氣裡,帶來了碎散的光明。
天地顛倒。
此刻天穹之上,是一片詭異波蕩的深海,仿佛幻影一般,若隱若現。可是卻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令人下意識的想要遠離。
而在下方擾動的陰雲之海的最深處,卻有無數星星點點的磷火之雨從深淵中升起,穿過了無數廢墟之後,墜向了頭頂的深海中去。
如夢似幻,如此絢爛。
無憂公向身後看了一眼,下屬之中,立刻就有人打開籠子,放出了一批從海上抓來的飛鳥。
轉瞬間,淒厲的鳴叫聲接連不斷。
飛離了甲板,進入裂界的瞬間,所有的鳥頓時就好像沒頭蒼蠅一樣四散了開來,歪歪扭扭的飛行以或者墜落。
有的莫名的炸成了一團血霧肉醬,有的不小心衝進了雷霆中去,瞬間被凝固的雷霆化為飛灰。
還有的,撞在了那些深淵中升起的詭異磷火之上,那一縷縷仿佛火星一樣的光芒瞬間舞動看,饑渴合圍而來,鑽進了飛鳥的身體中去,再緊接看,轟然炸裂,化為了更多的磷火,撲向了其他的一切活物。
甚至還有的,直衝著甲板上而來。
啪!
無憂公彎指彈出,磷火就憑空炸開了,然後分裂成無數更小的磷光,飄飄揚揚如雪,
無孔不入的撒下。
又被天元的斥力阻擋在外。
隻有作響的聲音不斷響起,甲板上,所有人的麵色都不由得微變,包括謝赫裡在內,全都後退了一步。
天元的斥力場居然也被腐蝕了,像是焚燒一樣,些許磷光蠕動著,不斷向內,可很快,便紛紛熄滅。
一時間所有人都發不出聲音來,屏住呼吸。
即便安然無。
但此刻裂界內,磷火的數量又豈止成千上萬。
簡直無窮無儘。
萬一招惹到的話·
「繞開,彆跟這些鬼東西硬碰硬。」無憂公的臉色微沉,雖然略受挫折,但並未曾因此而氣。
到底是曾經的帝國祭廟,怎麼可能一點危險都沒有?
此刻雲海之上的巨船身軀更進一步的縮小了,在指揮之下,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磷火,
繞行。
可即便是繞行,依舊躲不過隱藏在暗中的危機。
有的地方空無一物,可是船開過去,居然無聲無息的裂開了一個大口,就像是撞在了看不見的刀子上。
還有的,走的好好的,一陣微風從遠方吹來,吹上甲板,被微風掃過的倒黴鬼,居然在瞬間就呆滯在了原地,化為飛灰。
有型之物的威脅尚在其次,卻已經令人焦頭爛額,而這種毫無征兆的危機,才真正令人毛骨悚然。
更何況,無數龐大的廢墟和建築碎片之間,完全就像是迷宮一樣,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無憂公手裡那一張古老的文書。
加蓋了昔日帝國印璽的文書進入裂界的瞬間,就脫手而出,升起,化為一縷幻光,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跟上,便在前麵自行引路起來。
他們隻能傾儘全力的跟上,好幾次,幾乎因為避險而被甩開,徹底迷失。
而當巨船終於穿過雷霆、磷火乃至無數碎片的迷宮,在最為龐大的巨大島嶼上‘靠岸」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汗流瀆背,恍若隔世。
無憂公的臉色也越發凝重。
隻是進了個門,耗費了不知多少代先祖心血所打造成的寶船,居然就已經瀕臨報廢,
處處裂痕了。
好在,他們終於上岸了!
在反複確認沒有危險之後,他們終於在仿佛港口一般的地方,登上了裂界最中央,那一座仿佛從雲海中升起的‘大山」之上!
依稀能夠分辨出,這一座裂界曾經是完整一塊時,整個‘大山」究竟有多麼的恢宏壯觀,恐怕足以占據整個裂界。
無以計數的建築鱗次櫛比,層層拔升,拱衛山巔那一座莊嚴之廟,足以令任何覲見者在仰望時,心生敬畏。
和這壯觀的景象相比,人類的存在,渺小到就連塵埃都算不上。
隻不過,在遭遇了天崩地裂的變化之後,昔日的規模早已經十不存一,建築處處殘破老化,更不要提人煙了。
隻剩下一座詭異的空城。
「安心吧,這裡是昔日覲見者入城的地方,有文書在,不會觸發什麼危險。」
無憂公招手,收回了懸停在龐大拱門之前的文書,率先踏上了地麵,安然無恙。
此刻隻剩下半截的廣場之上,所有外來者們抬起頭來,仰望著數百米高的宏偉拱門,
乃至那曆儘滄桑之後依舊奢華到令人室息的諸多裝飾時,依舊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好像來到了巨人的故鄉。
大,太大了,大的令人不安。
可觸目所見的一切,不論是腳下的地磚,廣場之上的石雕,乃至每一處建築,都精美到令人難以置信。
就連石磚的接縫處,都膏以璀璨的黃金,腳下的一塊塊石頭上,刻滿了繁複的花卉紋樣,曆經四五百年之後,早已經落滿了塵埃,卻依舊帶著令人室息的美。
不知道多少人,經曆了多少時光,傾儘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精力,不厭其煩的去美化任何一個細節,將這作為堅持一生延續數十代的偉大工作,付出一切。
最後,隻造就這一座祭廟入口處的幾塊磚頭未曾見證過永恒帝國全盛時期的景象,但此刻這一份奢靡和物力,便已經令人本能的顫栗。
光是能克製著自己彆去摳兩塊磚下來,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主要是怕死誰又知道摳下來之後會引發什麼後果?
更何況,此刻眼前無數的建築,早已經亂成了一團,就像是魔方被擰花了一樣,顛三倒四,彼此亂七八糟的拚湊在了一起,甚至還在外來者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
錯亂畸變的天元之力早已經滲透了每一個角落,稍不注意被卷進去的話,鬼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畢竟,已經有明晃晃的前車之鑒,擺在所有人的麵前了此方的,‘原住民」!
就在那一座座殘破扭曲的建築之間,道路上,乃至裂口和窗戶之後,依稀能夠看到隱約的模糊人影。
就像是脫離了地麵,代替了本尊的影子一樣。
閃爍抽搐著,若隱若現。
有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有的仿佛手舞足蹈一般扭曲匍匐著到處亂爬,有的毫無征兆的出現又消失。
仿佛曾經此處景象所殘留的剪影。
還有的—就好像懸梁自儘一般,脫離了地麵,被一根根黑色的線懸掛著,升上天彎,墜向頭頂那一片詭異幽暗的深海。
隨風搖曳時,便隱隱有笑聲和讚頌從風中傳來,不斷回蕩。
「這這究竟競」
在人群中,一個僧侶打扮、赤裸著一條胳膊的孽化者,僅僅是看了一眼此處的景象,
便感覺到眼眸劇痛。
那一雙淡金色的眼瞳,不由自主的流下血淚,再緊接著,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1
徒勞哀豪著,僂成一團。
想要伸手求助,旁邊的人卻警惕的散開來,就算是同行的同伴想要援助,也被無憂公給隔開。
直到哀豪聲驟然斷絕,身軀已經乾成一團,仿佛被無形之物抽儘了生命和血液,到死的那一瞬間,居然擺出了即首朝拜的姿勢。
啪!
一聲脆響,赤裸的背脊下,有什麼東西蠕動著,撕裂乾屍,死者的麵孔帶著詭異的微笑,居然從後背的裂口中升起。
再然後,在所有人錯的眼神裡,麵孔之下,一根根飄揚的觸須伸展開來了”
一隻水母一般的詭異人臉,帶著幸福的微笑,緩緩的,升上了天空,看都不看曾經的軀殼,虔誠萬分的大笑著,融入到天空之中的聖歌和讚頌裡去了。
「無憂公,這是怎麼回事兒!」僧侶的頭領皺眉:「你不是說這裡安全麼?」
「自尋死路!」
無憂公麵無表情的警了一眼身後那些不屬於自身下屬的孽化者:「我警告過了,彆亂看,彆亂碰!
以太之眼難道就你們有麼?」
他最後警告:「祭廟的領域之重,等同於帝國宮禁,不可有任何臀越之舉,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