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赫裡他們曆儘千辛萬苦,破除了所有的障礙,已經過去了快要一刻鐘。
終於衝進了那一座朝見之塔的大門,緊接著就要麵對暴動的黑暗,無數癲狂的陰影襲擊和糾纏。
謝赫裡身上的繃帶瞬間展開,腐爛的惡臭擴散,瞬間令萬物衰朽病壞,就連黑暗也在迅速的暗淡。
而在他的身體裡,破裂之聲不絕於耳。
塔之陰影的壓力在迅速的增強,逐步針對。
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衝上塔頂的瞬間,卻隻看到了一片狼藉,無數焦痕和裂口之間,隻有一片片粘稠的血汙。
偏偏找不到任何的屍體。
那樣的場景,絕非是不小心觸動了什麼祭廟的禁忌,反而像是遭遇了一場屠殺!一場摧枯拉朽、殘虐凶狂的屠戮和蹂躪!
可現場卻太乾淨了,除了血汙和裂痕之外,就連些許的靈質和碎肉都沒有殘存下來。
仿佛都已經被看不見的怪物所儘數吞儘。
在察覺到那樣的場景的瞬間,謝赫裡不假思索的抽身,暴退,甚至不顧禁止升空的禁忌,直接從高塔的邊緣翻越而下,墜落。
而在最後一瞬間所聽到的,是一聲清脆的聲響。
——高塔的中樞之內,自毀序列,啟動。
伴隨著整個裂界的震蕩,祭廟中的侵襲之鐘悍然奏響,回聲高亢,黑暗決堤如泉湧,肆意席卷。
而偌大的一座朝見之塔,就在謝赫裡的眼前轟然爆裂,恐怖的氣浪憑空掀起,席卷四方。
不知多少沒有來得及躲閃的下屬被爆發的雷霆和焰光所撕裂,飛上了天空隨著磚石一同碎裂。
“遭了!”
半空之中的謝赫裡心頭一緊,無暇顧及觸犯禁令之後糾纏而來的無數黑線,錯愕回頭:“無憂公小心!”
晚了。
當覲見之儀隨著最後一座高塔被徹底打斷,警報已經被觸發了。
祭廟之中所埋藏的盛怒隨著黑暗一同井噴而出!
轟鳴之中,禁域之牆劇烈震顫,一扇扇華麗的門扉憑空顯現,一張張猙獰又狂暴的麵孔其中浮現,睜開眼睛。
開始無差彆的攻擊任何一個膽敢靠近的生物。
首當其衝的,就是被數十張麵孔齊齊盯上的無憂公,一顆顆猩紅的眼瞳裡滿懷著怒火,毫不保留的降下絕罰!
【僭越者死】!
一道道高亢又淒厲的鐘聲裡,天穹之上的陰雲憑空浮現,宛如鐵幕,遮蔽了最後一縷幻覺一般的天光。
海量的殘影和黑線暴動著,徹底癲狂。
殘虐之夜,自此而始!
聽不見外界的天崩地裂,隻有清脆的滴嗒聲回蕩在死寂的空間內。
末日專列之內的工坊之中,嶄新的空間從黑暗之中展開,在鎖鏈的懸掛之下,一具具奄奄一息的軀殼高懸。
水銀流轉,貫穿身軀,固體煉金術的反向壓製之下,桎梏靈魂,封鎖一切。
隻有血水和生命一樣,點點滴滴的,流失。
當微風從管道中吹出的時候,一具具懸掛在半空中的身軀就搖晃了起來,像是風鈴一樣,在嗚嗚的模糊哀嚎間歇,清脆回蕩。
“現代煉金術經過四百年的發展,涵蓋的領域已經涉及方方麵麵,血液、肉體、靈質、靈魂、意識、怨念、詛咒……
人的生命和價值隨著煉金術的發展,也逐步提升。直到今天,昔日輕賤如野草的廢物,也可以可以變得價值連城。
凡物之中升華,庸碌之中超脫,從鏽蝕之鐵中萃取純化出黃金,這就是煉金術的本質。
而孽化煉金術其中的運用和效果,還要更在受到人倫道德束縛的協會之上.
我所知曉的技藝裡,同樣有十二大孽的分彆,三類十六種染化孽變的技藝,七十七種大孽之型和變化……
所掌握和領悟的數量,更在其上。”
季覺站在工作台之前,分門彆類的擺放好工具,一件一件的闡述作用,甚至,現場操刀,演示每一個細節。
毫不隱藏,毫不保留。
“接下來,你們可以選擇,作為素材,發揮自己最後的一點效果,我保證,你們的意識和靈魂在經曆滯腐之恩賜之後,能夠在接下來的千載折磨裡,永世不滅。
又或者,你們可以選一個更簡單,更輕鬆,對所有人都好的方法……我們可以,一了百了。”
那一瞬間,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口鼻唇舌的封鎖和束縛,在哀嚎、哭喊、怒斥以或者哀求之中鬆脫一線。
“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了。”
季覺抬起頭,看著眼前一張張扭曲的麵孔,最後發問:
“他的名字。”
一個小時後,季覺走出了工坊。
關閉的門扉之後,黑暗裡,隻有一片死寂。
蒼白的燈光照耀下,照亮了他麵孔、雙手和身上的血液,一層疊一層,蜿蜒流下,渲染出一片又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
就好像走神了一樣,他熟悉的走向了洗手台,遵照著標準的操作流程,完成作業之後的洗手和清潔。
絲絲縷縷的血色在水的衝刷之下暈染開來,從白瓷上劃過,消失在下水口中。
在鏡子的映照裡,十指、雙手、脖頸,頭發和麵孔,所有的殘留漸漸無蹤,隻有臉上,那一道燒傷的疤痕依舊泛紅。
不論如何用力的搓洗和擦拭,都無法去除,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血色從指尖暈染開來了,同樣的猩紅和鮮豔,卻又那麼刺眼,肆意蜿蜒,帶來一陣陣生澀的鈍痛。
那一瞬間,季覺疑惑的垂眸,凝視雙手。
許久,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他自嘲一笑,“這是我的血啊。”
“先生,你還好麼?”
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從季覺背後浮現,彙聚。
季覺抬起眼睛,看向鏡麵裡的投影。
啪!
那一瞬間,崩裂的聲音從鏡麵之上浮現,裂痕蜿蜒交錯,割裂了那一張倒影之中的麵孔。
麵目全非。
就像是從漫長又昏沉的夢中忽然驚醒了,於是,在裂隙的蜿蜒之中,漸漸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