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天穹之上的殘缺之塔降下化身,祭廟的宮殿前方,漆黑之塔拔地而起仿佛占據了天地的中軸。
所謂的,天元!
漆黑的高塔之上,無數哭嚎的麵孔張口,齊聲咆哮,呐喊,悲鳴。
那一張張仿佛似曾相識亦或者剛剛才見過的麵孔之上帶著血淚和獰,漆黑的眼晴死死的盯著每一個不自量力的闖入者。
沙啞的聲音從每一張開闔的口中響起,重疊在一處,就化為了震動天穹的浩瀚回音。
讚歎,歌唱,頌揚—
永恒之帝國,至尊之權威,高塔自地上升起,貫穿天穹,至尊之主終將君臨萬象!
自讚頌聲裡,高塔最頂端的火焰之眼緩緩開啟,脾萬物,俯瞰一切,最純粹的惡意和毫無任何情感的冷漠從其中顯現。
一眼!
啪。
浩蕩如潮的念動力瞬間鼓動,席卷而出,覆蓋天空,輕而易舉的將滿天蚊蠅,儘數湮滅!
一朵朵血花憑空綻開。
所有不自量力膽敢升上天空的人影,瞬間爆裂,分崩離析。
隨後,才有浩蕩的氣浪擴散而出!
禦前三百裡,無詔起落,夷三族!
裂界陡然一滯。
萬物死寂。
所有人都呆滯的抬起頭,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惡寒,還有那些撒在臉上的血腥,毛骨悚然。
再緊接著,焰中之眼就鎖定了天空之上唯一的幸存者·—安國公魔下的一座座漆黑的戰船!
巨船之間,無數雲氣所交織而成的化身陡然一滯。
剛剛猝不及防的衝擊,一條條恢宏獰的戰船上,已經浮現裂隙,還未曾反應,下意識的就想要反擊。
可卻被安國公死死的按住了。
「不準動,誰都不準動!切勿觸怒祭廟之靈!」
安國公呐喊著,眼神漸漸狂熱,欣喜。
慌什麼慌?急什麼急。
沒錯啊,這才是對的!
反應過來的瞬間,內心之中已經浮現猜測·
祭廟之中禁忌眾多,規矩森嚴,倘若萬全的話,又怎麼可能放任外來者橫行?定然是無憂那狗東西,膽敢動用焚闕之火,才致使祭廟沉寂,以至於局麵崩壞如此!
此刻祭廟內的變化,才是不折不扣的喜訊啊!
隻要表露身份,獲得這一座黑塔的認可的話,那傳國之印也不在話下!到時候,彆說掌控這座祭廟安國的眼眸輕蔑的警向了身後,那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你們這幫臭外地的,都得死!
心思電轉的瞬間,雲氣化身驟然張口,吐出了一道深藏在靈魂之中的旌旗,
揮舞之時就掀起滿天的血色風雲,無數喊殺之聲從虛空中響起。
「王域遇襲,亂黨入侵,殿前武衛安國,特來護駕!懇請聖靈見證!」
比他反應更快的,是地上的長樂,更在那之前,伸手,從麵部摘下了一張華麗詭異的麵具,冷笑戲謔的麵具之上顯現幻光。
甚至連廢話都沒有,直接投向了那一座高塔。
長樂!!!
安國暴怒,加快了速度,旌旗和麵具一前一後的投入了黑塔之中。
頓時在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寂靜裡,那焰光微微一震,仿佛停滯一般,惡意緩緩收斂,就像是在分辨兩者的真偽一般。
目光,漸漸落向了麵具。
仿佛認可。
長樂的傀儡再忍不住咧嘴,安國頓時再無法克製焦躁,揚聲呐喊:「聖靈切勿輕信詭詐之輩!
長樂之爵早已經中斷了,這賤人不過是小婢所生,竊據王爵,倒行逆施,如何能當大任!」
「安國公放肆!」
長樂暴怒,眼看著焰中之眼仿佛聽信了他的說辭,視線漸漸落向旌旗,頓時臉色鐵青:「安國你這老狗難道好的過我!吞食血脈延續這條狗命,收割後裔,
苟延殘喘,如今混雜成了一團爛泥的模樣,連麵都不敢露,靈魂都缺失了不知道多少,難道還稱得上當初的殿前武衛麼!」
火焰之眼愣了一下,仿佛震驚。
安國大怒之下,再忍不住反唇相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短短幾句話之間就把對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兒抖了個底兒掉。
而且,還在迅速的靠近黑塔,想要趁這個機會,徹底把持祭廟中樞。
直到兩人都終於接近黑塔,而猶豫在麵具和旌旗之間的眼眸,也好像,終於做出了決斷一般,抬起眼晴,看向了他們。
再然後,兩人便眼前一黑,齊刷刷的,嘔出一口老血。
就在高塔之前,麵具和旌旗仿佛瞬間被丟進了粉碎機裡一樣,灰飛煙滅,徹底解離。什麼稀世重寶什麼傳承信物,瞬間化為了灰。
再然後—
讀條讀了都不知道多久的超重力場,轟然爆發!
就在兩者震驚的神情裡,毫不留情的,狠下辣手一一咱帝國的爺才是真正的爺,什麼土雞瓦狗破落戶,彆來沾邊!
無聲無息,無形無相,整個祭廟內的領域好像都仿佛徹底凍結。
成千上萬倍的重力流轟然爆發,將懵逼呆滯的兩人徹底吞沒,瞬間坍塌,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碾成了一攤血色和泥漿。
傀儡和化身的損毀尚在其次,更緊接著的,是隨之爆發的黑線。
穿刺,糾纏,躁,撕裂。
淒厲的尖叫和呐喊從地上和天空之中響起,靈魂重創!
天穹之上的雲氣再度彙聚,勉強聚攏成了一個人影。而長樂的隊伍裡,有好幾個人都忽然抽搐了起來,迅速的化為傀儡,發出了截然不同的聲音,就好像出現錯亂。
緊接著,幾個傀儡彼此凝視了一眼,毫不留情的狠下殺手,彈指之間就隻剩下一個,長樂的意識也終於重新聚攏了起來。
甚至,還來不及喘口氣來自黑暗之塔的暴虐念動力,便再度噴湧而出,勢如破竹的碾碎了一切阻攔,降下絕罰。
天空之上,一座座戰船浮現崩裂的聲音,帆麵上的裂口不斷的顯現。
難以為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數蝗蟲聚合成狂屠受孽者的身影,蘇加諾笑的前合後仰,樂不可支:「一幫叼毛破落戶,還想著在祭廟裡麵攀關係呢,也不看人家認不認你,哈哈哈哈哈!!
老狗?老狗說話!老狗你怎麼不吱聲啊?‘
安國無能狂怒,甚至發不出聲音來,隻能強行維持著化身的穩定,硬撐著來自高塔的念動力衝擊。
可很快,宛如狂潮過去一般,念動力消散無蹤。
就在所有人鬆了口氣的瞬間,就看到了,高塔之上的焰中之眼,再度抬起。
俯瞰整個裂界。
眼瞳在迅速的分裂,同時看向四麵八方。
頓時,一切闖入者,儘數鎖定完成!
再緊接著,無窮儘的黑線噴湧而出,升上天穹,如同漆黑的雲層,擴散,又再度落下,仿佛附骨之疽一般的刺向每一個闖入者。
首當其衝的,就是剛剛還在看熱鬨的蘇加諾!
笑什麼笑?
光顧著扇他了,還沒扇你呢,是吧?
你先給我死!
「我....」
蘇加諾的神情錯一瞬,連臟話都還沒來及罵完,就被黑雲瞬間吞沒。可緊接著,爆發力量,斬斷了一根根黑線之後,身軀陡然崩裂,擴散,無以計數的蝗蟲升騰而起,飛向四麵八方,險而文險的躲過了那恐怖追逐。
此刻他隱藏在廢墟的角落裡,錯愣抬頭的時候,才看到一根根黑線蠕動著,
被鮮血所染紅,一個又一個哭嚎的身影掙紮著,被拉扯著,升上天空,迅速的乾破碎,隻剩下一道掙紮的殘影。
而黑塔之上,又多出了不知道多少麵孔點綴。
整個裂界,好像在黑線的籠罩貫穿裡,化為了人間地獄,處處動蕩,所有人都再自顧不暇。
蘇加諾的神情抽搐了一下,又抽搐了一下,感覺到一陣惡寒。
越來越不對勁了,這坑裡的水比自己想的還要更深一點,血眼那幫家夥哪裡有那麼好心來拉自己發財?
再不走的話,搞不好就沒有—·
嗯,確實是沒有機會了。
在那一瞬間,他才察覺到,腳下石板中所延伸出的一根根黑線,已經無聲無息的糾纏在自己雙腿。
還有更多的,已經封鎖四麵八方。
蘇加諾咆哮,血火升騰,身體再度膨脹。
故技重施。
一把詭異的半透明利刃從手中浮現,劈斬而出,斬斷了糾纏的黑線,再度騰空而起,膨脹,化為無數蝗蟲,想要離開裂界。
可就在他變化即將發生的那一瞬間,叢叢黑線裡,卻毫無征兆的,浮現出一把靈質之刃,貫穿了他的身軀!
純鈞!
靈質流轉和塑形之快,警如電光。
甚至在還沒有察覺到的瞬間,就貫穿了軀殼,絕望和癲狂所彙聚而成的靈質洪流從利刃貫穿之處無聲爆發,如烈焰一般席卷,侵蝕,轉化,像是石子卡進齒輪一般,阻斷了重生形態的變化。
令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再緊接著,第二隻手從黑線之中顯現了,抄著一把詭異猩紅、劍脊上還帶著兩個古怪徽記的長劍,在這一瞬間,貫入了他的心臟!
磐郢!
同源之血火爆發的同時,融入了他的身軀之內,再緊接著,劍脊之上的兩個祭主的徽記驟然亮起,瘡疤和菌群的傳承祭運轉,粗暴鯨吞著蘇加諾的靈質,
留下了無法愈合的創傷和一處處黴菌一般蔓延糾纏的凶毒!
那熟悉又詭異的感覺,在錯的瞬間,令蘇加諾陡然驚悚,回憶起昔日的仇家一一帕奎奧!
帕奎奧那狗東西在埋伏自己?
不對,帕奎奧不是已經.——
—死了嗎?
在這樣的念頭浮現的瞬間,他眼前一黑,第三隻虛無的靈質之手從他的麵前,憑空顯現,按在了他的麵孔之上。
再緊接著,就是蓄勢已久的解離術。
景震!
純鈞之靈動,磐郢之暴虐,自靈質流轉之中合而為一,貫入矩陣之中,轟然擴散,留下了一道無法彌合的傷痕。
而無以計數的黑線則緊隨其後,深入靈魂和血肉的每一個角落之中,無時不刻的降下壓製和束縛。
一步慢,步步慢,一步錯,步步錯。
純鈞乾涉靈質,磐郢鯨吞血火,景震打破矩陣的穩定之後,貫入靈魂。黑暗之塔的根係,便已經深種於靈魂之中。
饑渴吞噬,暴虐躁。
在最後的瞬間,蘇加諾想要回頭,可在這之前就迅速乾崩潰,潰散為塵埃。
破碎的身影之後,季覺麵無表情的垂眸,凝視著磐郢的劍刃,卻發現並沒有任何變化,不由得噴了一聲。
沒摸中。
對方所錨定的祭主和六邪根本沒關係,雖然同樣的凶暴貪婪,可惜,卻根本不願意響應磐郢,格式不兼容。
浪費了。
不過現在倒也沒功夫去精細處理了,在保存了幾個賜福之後,剩下的就都丟給黑暗之塔。
很快,就在幸存者們呆滯的視線裡,一張熟悉的麵孔從黑暗之塔上再度浮現,黑線之上,憑空多出了一絲血色和殘暴的氣息。
黑暗之塔高聳著,徹底狂暴!
在季覺放手,任由它隨意運轉之後,立刻便有一顆又一顆巨大的眼睛像是燈泡一般,從塔身之上睜開,死死的凝視著任何一個闖入者,操縱著引力和黑線,
無休追殺。
越發狂暴的同時,更進一步的膨脹。
甚至就像是活物一樣,再一次的開始了生長!
它在逐漸的補全自身·—
即便天生殘缺。
季覺無聲一歎,惋惜。
再沒有什麼比讓一個工匠去刻意的製作出一個瑕疵品而言更大的恥辱了,倘若還有更大的話,那麼就是,這一件瑕疵品,原本甚至有可能成為天工這就是季覺所做的。
此刻這一座龐大的黑暗之塔,就是被季覺以原本祭廟之中無數龐大的構造,
強行聚合,再以冥海蠕蟲的方式重新構造,得出的成果。
上有遍及整個裂界的設備和秘儀,化邪教團和兼元的成果,協助季覺掌控一切。下有裂界之中祭廟內無處不在的天元之律和無數素材乃至數百年前殘留至今的無數靈質回路。
以整個裂界作為熔爐,無數死亡作為犧牲,所塑造出的,原本應該是兼具天元和塔,上善和大孽兩部之長的恐怖成果。
尤其是以昔日的天柱支點作為素材,其天然就具備著和未成之塔的絕佳相性,稱之為大孽之延伸也不為過。
要是能徹底完成的話,搞不好能以整個裂界為容器,孵化出一具大孽在人世間的化身出來,永遠將未成之塔的一部分銘刻在現世之上!
可如今卻僅僅隻有這麼點程度。
解決這麼一批連天人都沒有的受孽者,都還要束手束腳,就連瑕疵品都不能形容了。
完全就是個殘廢·
甚至季覺還要刻意的讓它殘一點,再殘一點,不僅僅是在鑄造的時候抽去了大部分靈質素材以及獻祭的成果,而且還設下了諸多包括出力以上的限製。
甚至,除了組成本體的黑線沒有砍之外,內部序列還隻完成了念動力和重力的控製。
彆說葉限知道了會不會清理門戶,季覺自己都想要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了。
奈何,他彆無選擇。
一切手段都必須為目的服務,一切手段和技藝,都必須為最後的成果做出讓步和犧牲。
就好像天爐所表露的意思。
【催化】。
而不是清理。
唯獨在這至關重要一點上,季覺和天爐達成了詭異的默契和一致。
適度的增加火候,可以加快雜質的析出與聚合。可火候如果太過頭的話,就會將爐子裡的一切都燒成不可回收的垃圾。
最難的不是怎麼解決這群家夥,最難的是怎麼上壓力的同時,還不把這幫家夥壓力跑了。以最大的效率去抹除掉無意義的試探,將渾水裡隱藏的摸魚之手給挖出來!
就像是此刻蹲守在裂界之外的天爐一樣·
在這之前,忍耐和克製是必須的。
季覺必須等待。
轟!!!
裂界鳴動,隨著暴走的黑暗之塔在迅速的大殺特殺,整個祭廟內一片哀嚎,
原本遍地都是的闖入者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減少但說是減少卻也並不確切。
因為每當一道哀嚎的陰影在黑線的束縛下升上天空的瞬間,黑暗之塔上就會再多出一張擰的麵孔點綴。
破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就在黑暗之塔的龐大身軀之中,一道裂痕陡然浮現,就像是昆蟲蛻皮一樣,
在黑色的裂縫之下,居然顯現出一絲詭異的純白。
它在本能的,向著自己的原型靠攏·——
即便無知無識,無情無慮,可隨著無數天元之律的運轉,大量的生命和靈魂的補充之下,自然而然的便催發出了所謂的蛻變和進化。
天穹之上,未成之塔的倒影越發清晰。
彼此之間的呼應還在不斷的攀升,無以計數的黑線蠕動著,一次次的升上天空,想要觸碰那遙不可及的大孽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