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各懷鬼胎的主祭們瞬間聯合了起來,仿佛鐵板一塊,齊齊批判,好像不知何時,在暗中結為了同盟一般,一致對外。
最終,一番口角之下,所有人不歡而散。
而當最先和反抗營地合作的主祭趕回聖堂之後,開始聯係季覺會麵便再克製不住憤怒:“其他聖堂是怎麼回事兒?!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哎呀,我還以為你知道呢……銷售盲區,我也沒注意啊……”
季覺躺在他的椅子上,品嘗著他的美酒佳肴,漫不經心的一通搪塞之後,居然倒打一耙:“歸根結底,還是你進貨量太少了吧,主祭?
我們營地也是要養家糊口的啊,我們也都在用力的活著啊!”
“你們究竟想要乾什麼!”
主祭的神情扭曲,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警告你,事情鬨大了,對大家都不好!”
“那你去跟審判庭說去吧。”
季覺咧嘴,嘲弄的笑起來:“你看審判庭信不信你,彆人姑且不論,彆忘了先算算,咱們之間的交情……夠你下邊獄多少次了?”
“你……你……”
主祭僵硬在原地,遍體生寒,看著那一張笑意依舊輕柔的麵孔,如墜冰窟,眼前陣陣發黑,幾乎喘不過氣來。
“安心,安心,主祭,我們也是可以談的啊,我們也想要棄暗投明,這不是急著展現一下自己的價值麼?”
季覺的話風忽然一轉,語氣溫柔,體貼的扶住了主祭將他送到華麗的靠椅上,昔日柔軟十足,能夠將整個人都包裹起來的椅子,如今卻變成了一張深淵巨口,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了。
陣陣的眩暈之中,他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卻隻能擠出軟弱的聲音:“你們搞的事情太大了!
聖印再這麼泛濫下去,驚動了天城,誰都沒得活!”
“就是要它泛濫啊,主祭。”
就在他身後,季覺輕輕的按著他的肩膀,笑容越發燦爛:“不僅要泛濫,而且還要擴散到彆人的聖堂和教區裡去,要讓大家都習慣新型聖印的便利,人人都能夠隨時隨地的祈禱,更加貼近神明……
那樣的景象,你不覺得很美好麼?”
“……”
主祭仿佛石化,呆若木雞,抬起頭,凝視著華麗銀鏡中的倒影,自己身後的季覺,就好像看到了貨真價實的魔鬼。
此刻,傾聽著季覺所描繪的美好景象,卻再也克製不住顫栗和恐懼,尖叫出聲。
終於,恍然大悟。
“你、你……你們這是想要……掘教團的根麼!!!”
“唔?掘根?這話又從何說起?我們隻不過是幫助教團,小小的,提升了一下效率而已吧?”
季覺疑惑反問:“況且,要說掘根的話,這種事情,你不是從一開始就在做了麼?
就在你為了舉報和剿滅異端的榮譽,為了扳倒自己的對手,養著那些個反抗營地,甚至,暗地裡資助的時候,難道就不是在危害教團的根基了麼?
真要仔細算起來,你造成的危害,可比一個兩個的反抗營地,還要更大吧?”
“那就死吧!那就一起死!!!”
主祭怒不可遏:“反正都是被關進邊獄裡永世焚燒,我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們一起墊背!”
他奮力的掙紮,想要起身痛斥,可是卻根本無濟於事,隻感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雙手掌,陡然之間變成了鐵鉗。
不論如何反抗,一旦落入那一雙手裡,便再難掙脫……
再緊接著,才聽見身後輕描淡寫的話語。
“死?這話又從何說起呢?”
季覺輕笑著湊近了,在他的耳邊低語:“您可是我們營地最珍貴的合作夥伴,我們還盼望著您能步步高升,掌管一區,榮登大主教職位呢。
如今勝券已然在握了,您不會是想要放棄吧?”
主祭的怒色僵硬在麵孔上,驚疑難定,“你……什麼意思?”
“您不是一直做的很好麼?”
季覺體貼的恭維道:“小範圍使用聖印,集中在幾個信徒之上,就算是徹底消耗掉了,找個地方埋掉,也不為人所知。
可您的同僚們,似乎並沒有這麼謹慎啊——唔,或許也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誰有那麼一點關係吧?
就在剛剛我來之前,一個兩個的,居然又來下訂單了,眼看就是要在自己的聖堂裡大乾一場了。
甚至,還有幾位主祭也在暗中尋找渠道。
你說……如果這時候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輕輕的擴散一下的話……”
主祭沉默,呆滯著,隻有表情,一陣又一陣的抽搐,他終於明白了季覺的意思,發自內心的恐懼,卻又不可抑製的,湧現出某種興奮的衝動。
“你……你想讓我舉報他們?”
他本能的顫抖著,搖頭:“不、不行的,陣仗太大了,到時候萬一天城震怒的話,恐怕即便是大主教也頂不住……”
“那你不就有機會了嗎?”
身後,魔鬼的笑聲愈發愉快了:“況且,何必惺惺作態?這不是跟你之前做的一樣麼?
隻不過,把目標從反抗營地,換成你的同僚們而已……你這可是在為教團正本清源啊,又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我……我……”
主祭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汗流浹背。
“選吧,主祭,選吧。”
季覺輕歎著,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要麼,陪著他們一起永世焚燒,要麼,踩著他們的灰燼,一步步的,登臨最高峰!
死寂之中,不知何時,身後的人已經無聲離去。
隻剩下主祭,劇烈的喘息。
許久,許久。
那一片陰暗的眼眸裡,某種饑渴的焰光,無聲燃起。
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