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餘樹呆滯的昂頭,凝視著那一張興高采烈的麵孔,難以置信:「我—我可我...”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你戰鬥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傾儘了自己的全力,沒有辜負任何人的期待。」
季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正是因為你咬牙堅持到了最後,不才換來了如此完美的結果麼。
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餘樹呆滯著,說不出話,卻聽見了身旁的聲音,如同命令:「站起來,餘樹一一作為反抗者,難道要跪著觀看結局麼?」
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撐起。
僵硬的,抬起頭。
望向即將降臨的毀滅。
難以呼吸。
而季覺邁步向前,凝視被光芒所覆蓋的天穹,一道道裂痕蔓延。
偌大的營地如同掌中的泡影,被一隻隻手掌緊了,殘酷的收縮,一點點的捏碎。
一個又一個輝煌的龐大身影從天穹之上顯現,向下冷漠俯瞰。
凝視著季覺的麵孔。
於是,季覺微笑,揮手。
「你們好啊。」
「狂妄!」
成衛聖者震怒,眼眸進射雷霆,手中的龐大鐵錘抬起,砸下,像是天體墜落一般,掀起浩蕩波瀾。
轟!
無以計數的裂隙蔓延,營地正在崩潰,迅速的從邊緣消散。
可季覺依舊看著他們,隔著泡影一般的最後屏障,笑容嘲弄。
「不對勁.」
天城之中,俯瞰這一切的教宗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感受到了,未曾有過的緊張和不安。
不對勁。
哪裡,不太對勁———
投影之中的畫麵放大,再放大,一直到那一張大地之上仰望的笑臉幾乎都近在尺,
分辨著每一絲變化。
嘲弄,輕蔑和漠然,卻唯獨沒有茫然和恐懼。
就好像,早有預料早有準備一樣!
早就在盼望著,這一刻的到來。
營地裡有內鬼?
季覺當然知道啊,他可太清楚了!
進入營地的人,究竟是不是內鬼,從進入營地的第一天,就已經了然於心。
不然的話,有些個人半點信仰都不給自己,每次看到自己都框框的塞仇恨和恐懼過來,難道他還感覺不到?
甚至,不隻是那一個內鬼,所有居心回測的人,他全都一清二楚,在營地的每一個內鬼的一切活動,都在季覺的監控之下。
可惜,內鬼到底有點太少了。
就連進行一輪活體實驗都不太夠,季覺就隻能放出去一個,看看具體的效果。
因此而暴露也在情理之中。
不,應該說,要的就是暴露才對。
倘若沒有那樣喪心病狂的毒素作為誘餌,在聖臨節這個節骨眼上,季覺又如何能夠讓天城傾巢而出?
某種程度上來說,毀滅營地的計劃,就是季覺一手製定的!
到現在,區區一個營地,已經完全無法滿足季覺的需求和目標了,教團的搜捕和天城的乾擾之下,根本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龜縮在這種渺小的夾縫裡,像是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終究難成氣候。
還不如拿來廢物利用一下,也好發揮一下最後的餘熱。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知道一一就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之中,季覺的聲音從不斷崩裂和塌的營地裡響起:「其實,我製作的‘靈體菌群」,其實是有兩種的。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效果其中第一種,如各位所見一般,針對信徒和平民,以最大程度上的繁衍和擴張,最大化的感染效率為主,對於沒有任何靈質防護的普通人而言,純粹就是絕症。
不過,其實你們放著不管也不會有事兒。
因為從一開始,就已經設下了限製。
嗯,除了送給你們的那個過量注射原始菌株的實驗體會在第三階段出現異化之外,在擴張到一定規模之後,發育完全的菌群就會停止,進入【潛伏期】。
換而言之,到時候,所有的攜帶者,都會變成無症狀感染者,甚至就連一丁點異常都不會有。」
季覺停頓了一下,地動天搖的轟鳴裡,笑容愈發愉快:「所以,猜猜看吧,各位一一我是打算什麼時候,向你們的神國樂土投放靈質病毒的呢?
聖臨節?
現在?
還是說早在你們明悟這一切之前?!
那一瞬間,教宗僵硬在了原地,遍體生寒。
抬起手,瘋狂的翻找,終於找到天目廳所遞交出來的報告,還有那一張標注而來的地圖,所有兔子洞的出口,幾乎將東南西北四個教區全都覆蓋在內時間,是一周之前!
投毒,早在這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就在他們好整以暇的編製陷阱,等待著異端自投羅網,一網成擒的時候,病毒便已經悄無聲息的擴散開來,籠罩全域,隨著呼吸和觸碰,乃至物資的流轉,在神國之中擴散,
一直到,籠罩一切。
此時此刻,數之不儘的帶菌者憎懂無知的在神國之中生活,在教團的命令之下運轉,
最後,將自身所帶的病毒,延伸至每一個地方。
他們,早已經在病毒的籠罩之中!
可.
「然後,你們可以再猜猜看了。」
就在那一瞬間,他忽然聽見了季覺的聲音,如此清晰。
因為,其他的聲音,都忽然不見了。
「真正令靈質菌株的潛伏期結束,邁入成熟期,展現出完整姿態的誘因,是什麼?」
是—什麼?
教宗的意識停頓了一瞬。
感覺,喉嚨癢癢的,本能的咳嗽了一下,卻發現,完全停不下來了。
輕柔的咳嗽迅速的變成撕心裂肺的嘶鳴,每一次咳嗽,口鼻之中都在迅速的湧出的碧綠的血水,乃至無數仿佛蟲卵一般細小的組織,落在血水之中,蟲卵孵化,延伸,一根根細小的靈質蠕蟲便在血水之中暢快的蠕動了起來。
不隻是他,此刻,天城之內,激烈的咳嗽聲和嘶吼此起彼伏,延綿不絕,一個個天使在行走之中劇烈的嘔吐了起來,跪倒在地上,痙攣抽搐,亦或者哀嚎,口鼻之中一根根靈質蠕蟲緩緩的延伸而出不隻是天城,偌大的神國樂土,整個黃梁之夢內,所有的天使,都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控製。
最後的鎖,已經被季覺解開。
再沒有了神力的庇佑,因為神力也已經被靈質菌株徹底的蠶食,應該說,在接觸到神力的那一瞬間,所有處於潛伏期的菌株,便開始劇烈的變化了起來,蘇醒!
當五臟六腑、大腦血肉乃至骨骼中,一粒粒微小如蟲卵一般的菌株萌芽的時候,自我和意識便已經蠕動著,從靈魂之中蔓延而出血如雨落。
天使,也如同蒼蠅一般,烏壓壓的墜下。
此刻,死寂的營地之外,哀豪聲遮天蔽日,曾經遮天蔽日的無數天使,此刻居然一個又一個的從空中落下。
墨綠色的血液不斷的從口鼻之中噴出,就像是隨著暴雨從天而降的蟲子一般,化為了肉泥。
那些還沒有被徹底感染的天使驚慌失措的想要拉升高度,卻看到孵化出的蟲子一根根的落在自己身上,鑽入血肉之中,直達內裡迅速的,在嘶啞的尖叫中,墜向了大地。
就好像落向了季覺所伸出的手掌。
當五指握緊的瞬間,便有隻有一道道幽光,從殘骸之中升騰而起,向著季覺彙聚而來。
頃刻間,數萬名天使的力量被菌株所吞噬殆儘,那些個被轉化過的自性精髓,再度彙聚在了季覺的雙手之中,湍急流轉之中,鐵光顯現。
最終,構成了一頂詭異的銀冠。
戴在了季覺的頭上。
而凶暴癲狂的靈質菌株,則化為無以計數的幻光,籠罩在他的左右,仿佛掙獰的霧氣緩緩凝結成實體,將衣袍染做了骨白。
「感覺如何,各位?」
季覺好奇的發問:「這一份來自神敵和惡魔的贈禮一一」
無人回應,於是,默認好評。
此刻,就在他的手中,無數菌株所彙聚成的一縷縷的微光遊曳不斷,如此馴服。難以想象,那絢爛的外表之下所具備的恐懼力量。
師從葉限的靈質煉成,參考純鈞的部分技法,投入了孽化煉成的部分技藝之後,最終和奇譚煉金術結合,於是便創造出了這無以計數的微小靈性·而後,再以流體煉金術,
不斷的純化萃變,在短短的幾日之內,加速的雞腳屋之中,已經迭代了數百個周期。
最終,從這一場黃粱之夢中,再造蠕蟲!
此時,稱之為蠕蟲,或許已經不夠恰當了。
即便是基礎部分采用了部分結構,但生搬硬套從來不是季覺的風格,因地製宜才是工匠造詣的絕佳體現。在完全掌握和理解蠕蟲的本質之後,他已經完成了徹底的,推陳出新!
不再是侵蝕世界、轉化萬物,失去了冥海之不死和恢宏之後,轉而分散無數、融合一切,將一切靈魂轉化為自身孵化和擴張的溫床。
昔日的蠕蟲在經曆了化之後,抵達了完全變態發育的最後一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