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者仙途!
等紫青銅精軟化,內中的紫青氣息呈氤氳狀態,範哲立時將其置於空中,同樣以火泉煆燒。
待三樣物事的火苗穩定,他把兩極仙貝置於三者前方,彈動驚蟄骨,發出陣陣輕微雷鳴。
那仙貝果然如同活轉,居然隨著雷鳴顫動不休,繼而緩緩開啟,迸射出一股玄妙氣息,同時籠罩在三種寶材之上。
隨著時間過去,範哲如同入定一般,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
且說整整兩個月,薛克猷每天都來玄火殿前至少巡視一次。他把大殿令牌借給外派弟子,是擔了乾係的,而且這期間非但彆人用不了這裡的火泉,就連他自己也沒辦法將殿門開啟。
不過薛克猷全然不怕,他是當代掌門薛浩空之子,天刀門未來的少門主,又有個元嬰境的師尊,在門裡幾可算做一人之下。
當初他勸說範哲來門中煉器,確實是真心實意。因為在他想來,煉製法器能用多久?最多日,了不起十天八天即可完成。等範哲了卻心事,放手一戰,豈不快意?
未曾想時間過去兩個月,玄火殿居然沒有絲毫開啟的意思。彆人不好當麵埋怨,私底下他被掌門罵過兩三次,但這事根本無從反悔。最不巧的是,洗劍派的商玉書前來借用地火,兩人之間有婚約在,可惜同樣不可得。
其實範哲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隻是現在實在沒法脫身。
他麵前三尺處懸浮一鏡麵大小的火團,燒得猛烈,所有熱力皆被鎖在其內。儘管火苗明亮,光照之處紅彤彤一片,但卻依然能看出他的臉色有種不正常的慘白。
這團火是由地火精華結成,熱力恐怖,幾件寶材在一個半月前就已經融為一體,接下來的時間範哲源源不斷的向其內打出各種手訣。
奈何他用去這麼久的時間,法訣根本印不到火團內部,無極鐘因此不能成型。那火團內部就像藏著一張巨口,貪婪無比,各種手訣一旦進入,立刻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本身煉製無極鐘的手訣極其繁雜,總共有二十八道,合計三百六十五種,暗合周天之數,所耗費的真氣巨大,心神也不能有半點差錯。
若不是範哲法力渾厚,絕無可能支撐到現在。這種事情又不能喊範虎幫忙,時至今日,全憑自己咬牙硬撐。
但這已經到了極限,他根本沒想到無極鐘會這般難煉。期間曾經數次想要放棄,最終都沒舍得。每當這時,他就想堅持,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就能成了。
眼下混沌珠轉動得奇慢無比,十二靈脈的色澤看上去都黯淡無光,就連穿插在珠子內部的陰陽之環也黑白難辨,仿佛馬上褪至無色,隨時都可能消散。
這種情況如果撐下去,隻會傷了靈脈根本,到時候不但仙途有損,連性命也要交代。
範哲很想豪賭一次,拚了這條性命,但理智告訴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短短的一瞬間,他心中閃過許多光影片段。
那些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一切的一切,就像接天連地的天刀峰一般,當頭劈下,躲無可躲。所有的責任與恩義,現在與未來,諾言與堅持,乃至愛情和希望,全都化作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一個“不”字。
如果放棄煉製,再想重頭收集寶材不啻於癡人說夢,而且下次還是會碰到同樣的問題。如果改煉其它法寶,與混沌珠不能合拍,自己想要在仙途上更進一步,幾無可能。
到時法力停滯,境界不前,拿什麼報仇,說什麼長久,談何超脫與逍遙?
範哲不知不覺間進入到了一種奇妙的狀態,表情僵硬,雙眼無光,但手中的動作並未停止,仍重複打出各種繁雜手訣,嘴裡一直叨咕不停。
那聲音極小,聽起來不甚清晰,依稀仿佛是“我舍不得”。
他的氣勢緩緩滑落,手訣的動作越來越慢,身上的生機似乎也被不斷抽離。而那團火焰就像被注入生命般,猛然漲到丈許高下,內中隱見一物事即將成型。
當範哲“舍不得”的聲音終於消失,動作停止,雙手還舉在空中,一股奇異的氣息從火團中噴薄而出。在這股氣息噴出的刹那,竟連當前的時間都因此停頓了一霎。
範哲似乎聽到振聾發聵的鐘鳴從心底深處生出,那聲音裡隱含無窮玄妙哲理,帶著古樸蒼涼的氣息,仿佛是大道之源,既有新生的喜悅,又有洞察世事的雲淡風輕。
“啊!”他終於大喊出聲,身形劇震兩次,從將死之際驚醒過來,又因感受到大道玄妙而淚流滿麵。
“生死本在一念間,陰陽相隔大道連。我今手托星河鬥,先演混沌再演天!”
話音剛落,便有一口青銅巨鐘在麵前現出形體,上刻兩條手掌大小的黑白雙魚。這兩條魚兒似乎沒有一刻靜止,忽而散去,忽而重疊,忽而頭尾相連,組成一副玄奧至極的太極圖。
“咄!”範哲噴出一滴金紅血珠,正打在巨鐘表麵。
無極鐘接連劇震數次,將精血儘皆吞噬,隨即化作一股銅色光輝,徑自沒入範哲丹田,正將混沌珠扣在下麵。接著就變得非虛非實,散發出玄妙氣息,如春風化雨般滋潤身心。
先前慘淡的靈脈立時有了顏色,體內的真氣也緩緩回升,混沌珠重新有了活力,一切都在向好當中。
隻是這兩個月他實在是太累了,可謂身心俱疲,要不是理智告訴他,至少要去給薛克猷道聲謝,恐怕早就睡過去了。
所以,當殿門緩緩開啟,薛克猷看到一臉蒼白且淚痕未乾的範哲時,本要埋怨一通,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他心下暗想看來範老弟該是哭過一場,我還是不要再說了罷。
因此他出聲詢問“師弟可要歇息?”
範哲“嗯”了一聲,之後居然不管不顧的靠牆睡著了。等他醒轉,已經是三日之後了,但因為損失過甚,氣色始終不佳。
這卻是險些傷及根本的後果,在這般情況下還要耗費精血,可謂雪上加霜,不好好養段時間難免留下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