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淑慎一路上任由眼淚淌下,無以複加的沉痛感像浪潮一般將她淹沒。
淩霜和如雪都不知道她怎麼了,回來的時候兩人都睡下了,董淑慎翻出來那天給梅鶴卿繡好的腰帶。
不是什麼鬆濤紋,雲紋,是鶴紋。
本來打算那天就給梅鶴卿的,後來出了趙朗那檔子事,就給擱置了。
她緊緊地攥著腰帶,靠在椅子旁,無聲無息的宣泄情緒。
她一定要,救他出來。
梅鶴卿是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醒來的,床榻邊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甚至連她身上的淡香都沒有。
昨夜,是一場夢嗎?
可他明明記得,她一遍一遍叫他鶴卿,還看了自己胸口上的畫。
約摸真的是魔怔了,梅鶴卿在床緩了許久,似真似幻,又像他的垂死掙紮。
“董夭夭,你真的沒有來過嗎?”
梅鶴卿失神的望著床榻,拚命地去回想昨夜,怎麼想都覺得荒誕可笑。
他做了這樣的決定,慎兒應該更厭棄他才對,怎麼可能會來主動尋他。
她已經說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選這條路的人,一條道到黑,到了閻王殿都不知道會不會有個清楚明白的判官。
他如今罪孽滿身,還是歇了心思為好。
慎兒真的,不要他了。
梅鶴卿抬了抬頭,想讓眼淚回到眼眶中,自嘲笑笑,“梅鶴卿啊梅鶴卿。”
“你還是無根無蒂,陌上飄塵。”
案卷送進宮去,齊帝邊翻邊看著跪著的梅鶴卿,心裡不忍。
“鶴卿啊,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梅鶴卿對著皇帝磕頭,“聖上,臣無牽無掛,無依無靠,己身並無任何想要的。”
“那你,可是為彆人所求?”
“聖上,先前您賞賜臣的那所宅子,如今臣已然用不到了,可否另賜他人。”
皇帝皺了皺眉頭,“你想朕給誰?”
“董驍的二女兒,王爺以前的妻子。”
皇帝想了想才想起來是有這麼一號人,先前在太後的壽宴上見過。
“她是你?”
“臣的心上人。”
回答的果斷利落乾脆,皇帝心裡五味雜陳,“你要是,那她……”
“聖上,她如今同臣沒有關係,臣所做的一切都於她無半分乾係。”
梅鶴卿直起身子,皇帝剛好落入他的眼睛裡,“鶴卿啊,朕,”
“唉,朕準了,就是怕她不接受。”
“就以撫恤董驍為名,名正言順。”
他把這些都已經想好了。
“好吧,朕許了。”
“還有一事。”
“你講。”
“聖上,小世子年紀還小,又算不得王爺親子,可否削爵,免去流放,把他交給董氏去養。”
皇帝看了梅鶴卿好久,半晌才應了一句,“……朕,準了。”
“臣,謝聖上。”
他最後叩首,長久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