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蟄不住鳴!
梅鶴卿拉著董淑慎離開了,他背靠著竹子抱著臂不太想聽梅摯說什麼。
董淑慎試探著開口,“鶴卿,我可以問一下兄長他是怎麼……”
他把她攬到懷裡,聲音不禁發悶,“是……為了阻止議和。”
“嗯?為什麼?”
“哥哥從小心懷大誌,一心裝著北方,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讓我學武嗎?”
梅鶴亭發現這孩子根骨不錯,隻是年紀不算太小倒是也不算太遲,他同辛攫本就認識,除了給他請的師父也會叫辛攫指點指點。
趙朗是皇室,辛攫是他師父,其他時間也會來指點指點梅鶴卿。
“他說他自己已經錯過了習武的年紀,男兒誌在保家衛國,收複山河,因而叫我去習武,後來送我去辛將軍的軍營。”
然而梅鶴卿當時也是孩子的淘氣頑皮,除了讀書習武,就是和韓憲混在一起,梅鶴亭從來也未阻止過。
如今梅鶴卿還有一份仁心不得不說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梅鶴亭的教導。
否則他大約真的會長成酷吏。
“那一次北伐,兵分三路,其餘兩路皆敗,辛將軍一人之力扛著,收複宿州,泗州,涼縣數處城池。”
“朝廷卻突然斷了糧草。”
聽到這一句,董淑慎突然抬頭不解,“為何?明明是勝局啊。”
他重新把她頭按下貼在懷裡,遮住眸中情緒,幾年過去還是心緒難寧。
“當時朝中主和黨大肆壓迫,先帝本就不想打,朝局動蕩,主戰派的右相被罷,貶到儋州,哪有將士在前方拚命而主帥投降的。”
“辛將軍,董伯父都是在那次犧牲的。”
“寧戰死,不議和。”
董淑慎心裡受到巨大衝擊,縱使她當時在董家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知道,朝廷說的是不想再加征百姓賦稅,而供養不了戰爭。
辛將軍老馬失蹄,顢頇大意戰死在宿州。
“後來,當時的聖上退位為太上皇留下一堆爛攤子交給現在的聖上,他的弟弟。”
“可是現在的聖上,更是一位主和之人。”
“那兄長他……”
梅鶴卿沉沉出了一口氣,手指收緊,“主戰的人調他去臨安就是想要他這把利劍,沒有人會為了辛將軍做到那種地步,但是他可以。”
“為了讓朝廷調糧草,為了贏,為了收複故土……”
眼淚從他眼角滑落,竹林裡夜露滴落“啪”的一聲。
“慎兒,山河圖是哥哥畫的。”
董淑慎雖然有些猜到了,但聽到梅鶴卿這麼說還是震顫。
“他明明知道,這是個軟弱的朝廷,他明明知道,自己就算是活活跪死在垂拱大殿門前,也無濟於事。”
“可為什麼,他還是這麼做了……”
“慎兒,梅鶴亭是個騙子,他說了等我回來,要為我主婚,他,”
說到此處,壓在他心地多年的委屈傷痛儘數傾倒,董淑慎感受他幾乎把自己要嵌入身體裡的力道,手在他背上撫著。
“鶴卿,鶴卿……”
梅摯在梅鶴亭墓前敬酒三杯,不但是為了他對梅鶴卿的恩情,也是對他的敬重。
他們是一類人。
“孩子,會有那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