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蟄不住鳴!
駙馬姬良向來深居簡出,皇上太後都要禮讓三分薄麵,其妻嘉柔公主被擄至北方,其女下落不明。
整個臨安城都知道這位駙馬爺脾氣不好,個性古怪,從未見他露麵過這麼多人麵前。
平常連宮宴都未必參加,而今日卻?
姬良年逾半百,摻銀絲的頭發束的一絲不苟,灰色深衣卻不是綾羅綢緞,他長年吃齋念佛,故而手上掛著一串桃木棕菩提手串。
董淑慎急急忙忙回臨安就是怕董溫惠受欺負,她性子和軟又與人為善,梅鶴卿告訴她的時候她也是猶疑的。
今日仔細瞧瞧,姬良雖然上了年紀仍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采,到底是馬背上的人,端是立在那處就挺拔如鬆。
抬首低眉間可以瞧出董溫惠與其容貌相似之處。
周遭人都驚訝地注視著姬良和文安郡主,姬良順著台階下去,環顧一周看著眾人道,“爾等身為朝中官員內宅婦人,在這臨安享儘榮華富貴,何時思過那些真正為國捐軀之人。”
“若是沒有他們,何來爾等今日。”
眾人沒有怎麼聽過姬良的聲音,像石頭與石頭碰撞出的淩厲,句句暗著刀鋒。
“許庶,何來通敵叛國之說,假傳消息之人已經被梟首,他身為使臣在敵國持節守操,時時站在我朝立場之上,被敵國扣押何來投敵一說?”
眾人皆無言,驀然垂首,獨獨董溫惠忍不住,眼眶發紅,熱淚順著就滾落出來。
“慎,慎兒,是……是不是真的?”
董溫惠緊緊抓著董淑慎的手,細白的手指捏的發紅,許澄也抬起頭,“姨母,我爹爹他怎麼了?”
董淑慎心裡被絞的發疼,若是人死了也就一輩子沒有了念想,可偏偏是這種生生的彆離。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死,也可能再也見不到。
“阿姐……”
董溫惠隻覺得烈日當空,空氣中黏膩發潮,眼前一片花白發暈,“……相公。”
董淑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姬良慌忙快步過來,“惠惠!”
董溫惠和許庶自是少年情誼,青梅竹馬。
姬良那一向身體很差,時時夢見嘉柔問他為什麼不去救她,纏綿病榻好一段時間,否則他說什麼也不會讓許庶去北方。
那是他唯一的女兒。
董淑慎去請郎中,姬良守著董溫惠,“慎兒,勞煩你了。”
否則他還不知道許庶出事了。
“駙馬,阿姐是我親姐姐說什麼勞煩。”
梅鶴卿的消息是他推斷出來的,朝廷文書要加賦稅,這樣屈辱的條約朝中竟真的有人想答應。
他因為江西今年受災,上請朝廷免這幾個縣的賦稅,同時也覺察出來許庶的境地。
待他寫信給梅懷北之後,果不其然。
許澄才幾歲,小兒子也才不到一歲,董淑慎歎了口氣,領著哭紅眼睛的許澄出去。
她有一月未回來了,臨安依舊繁華熱鬨,鼓棹升歌,好似天下依舊太平,無人受到影響。
隻是她從江西回來才明白,竭全國之力以供臨安一城,地方上的賦稅多數交於臨安,才有了今日之繁華。
參差不平,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