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在這幾天裡反複想起,那時候我從頭發拔下簪子刺向那個人的時候腦子中的想法。
刺他啊!
愛他。
愛與恨原來是交織的,我拚命地想把自己拉向屬於正確的道路,擠進不合腳的鞋子裡。
我已經成婚了,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我該愛的人是趙朗啊。
我一直隨身攜帶著那枚桃花簪子,好好的用布包裹著,上頭的血跡已經擦了,再次握著的時候還是手心生熱。
那幾天,我真的想見見梅鶴卿,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我隻知道自己快死了。
在我死前,想見他。
不管什麼公序良俗,彆人的另類目光,董家那些形形色色,哪怕是父母,阿姐的說辭。
就放下一切,哪怕什麼都不說,隻沉淪於肉體的歡愉。
我想我大概是瘋了。
他是自由的清風,怎麼肯為我這樣古墓裡的活死人一直停留,可是梅鶴卿啊,他勾起了我心裡肆意生長的野草。
吹過的地方,生根發芽。
那一天,是什麼日子我真的記不清了,大牢裡隻留一扇小窗戶看東升西落。
我隻記得,清醒明白的時候從小窗裡能看到星星。
趙朗經常宿於江柳處,我同他並不多也……無什麼愉悅可言,他不愛照顧我的感受。
當我再次從小窗中看到星星顏色變淡,慢慢的消失,已經是精疲力儘,狂歡後的疼痛慢慢襲來。
“你,你……到底是誰?”
我已經有氣無力,一塊塊骨頭像是被肢解開來,我隻能說我看不見聽不見,隻能感覺到。
甚至,那時候我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那大概是夢吧,噩夢。
我太鄙視自己了,都現在了還那樣想他,用這樣不堪的夢去玷汙他。
不過後來,我居然出獄了。
趙朗隻判了流放,沒死。
我跟著他去了流放的地方,半月後我居然發現自己有孕了,可我當時沒有多想,隻當時服藥有成效了。
可是這個孩子,並沒有保住。
等到我有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得到了一個消息。
李榒北伐失利,節節敗退,損兵折將,幾乎要把數十座城池都送完了。
大皇子登基,召趙朗回京,與次同時我第一次見到辛長林。
我本來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直到他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梅鶴卿。
我趴在窗戶上沒走,總想著聽聽他的近況,真是可笑。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腳步卻一步也邁不開。
“過幾日,是鶴卿的忌日,若是沒有他何來咱們。”
辛長林的的聲音。
他,他……說什麼?
我疑心自己聽錯了,往裡湊了湊,辛長林繼續道,“萬望鶴卿泉下有知,我等定會儘力。”
當我衝進去的時候,他們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
“淑慎,你怎麼進來了?”
趙朗擔心我快臨盆要上前扶我,我往後退了一步,渾身上下隻是發麻,“辛……辛,辛將軍。”
我嘴唇哆嗦著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腹中已經開始墜痛,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梅,梅……”
我不能喚他名字。
“梅大人怎麼了?”
趙朗見我的模樣把我抱起來,往內室走去,那天我生產,滿鼻子的血腥味兒,產婆拚命地叫我用力用力。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眼底一片猩紅模糊,錐心刺骨的痛隨著孩子哇哇的哭聲,那一根繃著的弦一下子斷開了。
他,不在了。
真的不在了。
“梅鶴卿。”
我死死地抓著被褥,這三個字從我齒縫中溢出,牙齒磕碰到嘴唇,我嘗到了鹹腥。
在昏迷之前,我猛然想起那天夜裡,是有聲音的。
一遍遍的喚我小字,也是,趙朗不怎麼喜歡親我。
我怎麼會以為是趙朗的窮途末路。
“乖,好好活著。”
“我很慶幸,我能為你死。”
“……”
“你不喜歡我,真好。”
要不我,就舍不得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