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看起來比她稚嫩的他,現在在這個領域,也在愈走愈深,在生活中和工作中,在缺口和圓滿中,他已經能找到自己的平衡。
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在淋大雨,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感覺道路坎坷,但隻有她,選擇向下的墮落,看起來堅韌的靈魂脆弱不堪。
她知道了,一定很失望吧,不過如果這一切她能看見,應該會為小淮子感到欣慰——他的雨終於停了,他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夏夜晚風,還有那雙和悅又溫柔、隻此唯一的目光,像田野中發光的螢火蟲。
那她的平衡在哪兒?她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歸屬感,無論是昨日和楊曉旭的在一起,還是幾日後的婚禮,亦或是現在和朋友們圍坐一圈的寧靜愜意,她隻能感到短暫的安慰,像是在海裡漂浮太久,有人將她打撈起,後又像魚一樣,歸於大海。
但她不是魚,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短暫的安慰太多,她隻會更快地感到困倦。或許,她不能在這個溫柔圈裡待太久。
寧可痛苦,也不能麻木。麻木,隻能讓她感到墮落。她決不能過愈陷愈深、以淚洗麵的日子,決不能做一個渾渾噩噩的人。
這些日子很好,這些人很好,都是她喜歡在意的,但這些,目前為止,填不滿她靈魂的缺口。情緒得到短暫的滿足,但她內心還是空洞的,風一直在吹,一直在吹,洞口在哼鳴。
“旭哥,這些天,你們要忙些了吧。”鄧澤宇提了一箱冰鎮好的飲料,坐了下來,給周圍一圈人分發飲料。
“是要忙些了。”楊曉旭接過飲料,遞給趙嫣。
“後麵幾天,忙不過來就打電話給我們,算著日子我和陳曦那段時間應該能放假,正好給你們幫忙。”
“到時候我也來。”
“謝謝——”楊曉旭笑著道謝,把手放在趙嫣背後,順便轉頭看了一眼她,趙嫣迎著風打開易拉罐,仰頭喝著飲料,沒有說話,臉上一直保持著淺淺的笑意。
“老謝呢?”
“他呀,估計要等你們婚禮當天才回來吧。這些天,又熱著,估計北漂的日子不好過,純粹給自己找苦吃,看看那天回來了他還去不去。”林淮調侃道,隻是到後麵說完輕輕歎了口氣。
其他人聽見林淮的話,臉上都有些笑容。
“我今年過年,應該也不會來跟大家聚了。”鄧澤宇把飲料握在手裡,帶著笑的話語混入山風中。
“去年你就沒來,隻是那次去謝序林他家咖啡店你去了……不會又要去相親吧,還是旅遊?過個年你躲著你爸媽,還躲著我們啊,這麼不厚道……”林淮突然感覺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要離開了,氣不打一處來,又有了些往日的牢騷。
“你管呢?管這麼多……”陳曦彈了彈他的腦袋,林淮便沒再說話,一邊擋著她的手,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看著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著自己,鄧澤宇笑著解釋道“是有些事要忙。”
“這麼久的事,還有差不多半年,到時候再看看?安排這麼滿乾嘛,我還計劃著那幾天我們去哪兒玩兒呢……”林淮好了傷疤忘了疼,抱著雙臂有些嘟囔。
鄧澤宇笑著望著林淮,沒再說話。趙嫣隔著楊曉旭望著不遠處的鄧澤宇,突然感覺,他這個人,有些清冷,淡然的外表下,似乎藏著巨大的決定。
這個朋友,也在漸漸走遠了,這種走遠,不是他與他們離心,而是他一個人,永遠把他們視為好朋友,放在心裡,但仍會選擇獨行。
這種感覺在她心裡愈來愈強烈。似乎是靈魂的共鳴,他們都要遠行。
“無論你來不來,你都要好。”趙嫣剛想跟鄧澤宇說說話,卻不料楊曉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囑咐他。
“當然。就不知道以後……也沒什麼,現在說‘以後’,有些遠了。”鄧澤宇也拍了拍楊曉旭放在他肩上的手。
“也不知道以後——林淮你們結婚,旭哥你和趙嫣孩子的滿月酒,還有老謝他事業有成,大家夥又聚在一起的時候,我會不會來,會不會就缺我。”鄧澤宇他心裡想著,環顧著一圈,眼眶有些酸澀。
酸澀尤在,有些痛苦和遺憾是自己選擇造成的,但如果重來一次,他依然會這麼選,因為這條路,是他心安處。
“你們聽——”鄧澤宇微抬起頭,閉上眼。其他人轉頭看向他,也閉上眼。
是風聲,是山和林的呼吸,遠方,還有一陣一陣肅穆空靈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