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來看我!
楊曉旭抬起頭“這次,是我讓趙嫣走的。她這段時間都不開心,生命也荒廢著,她該出去看看,走走。”
大家都抬起了頭,楊曉旭臉上是微笑,很坦然的微笑。
“這些天,多謝各位兄弟記掛著,我們的友誼長存。”楊曉旭說完,喝完了手中的酒。
林淮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浮現起了他印象中有關楊曉旭的記憶,各個時段、各個年齡的麵龐,直到最後,是趙嫣登機前遠望著他的笑容。原來有些人,真的天生一對,原來,值得托付值得相信的人,是這個樣子的。
“剛才,你還挺講義氣的呀。”楊曉旭坐下了,莫森給林淮碰了個杯,打趣地笑道,“就說半句話,不溫不熱的,你就上前幫忙道歉……你也不看看有旭在,我敢說嫣的壞話嗎?當事人都沒急,我急啥呀?”
“不過,我也看出來——你這小子——”莫森故意不說下去,眯著眼睛陰陰笑著盯林淮。
“什麼呀?”
“你這小子,內心齷齪,一上來就把我想得這麼陰暗——”莫森抱著臂,扭過頭去,“果然,我就是一麵鏡子,話說什麼來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莫森後麵尖著聲音,麵顯“無語”。
“誒——你話越來越過分了哈,明明是你給我下套呢,潛台詞那麼明顯……”林淮指著莫森,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鄧澤宇他們象征性地調停了下,大家的話題多了起來。
“你最近怎麼樣?他們呢?”楊曉旭也是有段時間沒見莫森了。
“你見色忘友把我們都忘了唄,彆想著他們為你‘守身如玉’,就乖乖地等著你回去開工,都各自天南地北玩兒去了,不過也是有幾個有些事,不然現在這一桌怎麼坐得下?”莫森氣得撩了撩頭發。
“你呢?”
“我?我當然不會虧待了我自己,也玩兒啊——最近談了個女朋友,以後什麼時候帶出來給你們看看,叫‘艾米’,性格活潑,是個大美女,我倆聊得來。”莫森看起來,給林淮一種不靠譜的感覺,或許是一副花哨打扮再加上毒舌,總給他一種乾啥都是“玩玩兒”的印象。
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跟楊曉旭成為好朋友的,剛剛照他這麼說,像他這種的,應該還不止一個吧。真不懂。
再說,哪有給夥伴介紹自己的女友是這麼介紹的……
“艾米。”楊曉旭重複了一遍,感覺有些熟悉。
“對,聽說之前還跟你相親過,就是她啦,你們都認識。”莫森還在打趣。
“你們的世界還真小。”林淮也記起來了。
“對啊,這不,又碰見你了。”
他們幾個在聊天,大家都很熟悉,或者沒那麼熟悉,但很交心,有些話多,有些話少,相處得很自然。
以往很健談的謝序林,好像很累,這次話沒說多少,後麵直接半躺在座椅上,帽子放在臉上擋住光,似乎在睡覺。
他的確是累了,很累。去首都這些日子,還有往後的日子,他像是折磨自己一樣,把自己當牛馬,當沒有感情的機器,去陪笑,去喝酒,抽煙,陪客戶,想策劃,趕飛機……沒有人比他更拚,他身邊的其他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感覺他這個人不需要休息。
他在朝著自己之前放下的豪言——“賺錢”,不知疲憊地前進。其實,他這個人,對錢,對金額的數字並沒有多癡迷,“錢”,這個東西,無論是從前,或是現在,將來,都不是他的執念。
但不知怎的,他現在做的一切,在其他人眼裡,就是世俗的對財富的渴望和追求,達到了十分辛苦的地步。
去年他媽媽生病,到去世,這個過程也沒有出現過很缺錢的時候。自小到大,他在小康之家,也沒有為經濟情況擔憂過,即使身邊見識過個彆“富有”或“貧窮”的程度,他也沒有過心態失衡的情況。“錢”這個東西,感覺似乎是若有若無的,從來不會納入到要他為之去奮鬥、去追求的目標之中。
說句不好聽的,他的母親去世,他除了那個時期的難過,就是偶爾的空洞。但那個空洞的洞口很大,幾乎要占據他的整顆心臟。
這個“空”,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生離死彆,而是似乎無意間觸碰到了生命觀,價值觀,意義那些虛無而又太過宏大縹緲的東西。
這些連鎖的思考讓他滄桑了很久,看透了很多東西,幾乎囊括整個人生。滄桑感,似乎也會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的終點。有些東西一旦開竅了,他必將永生獨享孤獨。
這些“空”,沒有讓他選擇遁入空門,就此沉寂下去,反而促使他舍棄一些外在尋常人在意的東西,去探尋自己的底線,就像是去曆練渡劫,從而探尋自己的生命。
換句話說,他故意以“吃苦”的方法,去追求最俗氣卻又具挑戰性的金錢,一路探尋自己能吃多少苦、能拋棄哪些自己以前很在意的東西、在得到後又能以怎樣的姿態怎樣的思考去處理那時候的各種問題。
似乎隻有這樣,不斷傷尊嚴,不斷熬夜,不斷奔波,不斷勉強自己,在逼迫自己的那份“苦”中,他才能真正感覺到,自己此時此刻正在親身感受,正在掙紮,正在活著。
原來,在一定程度上,他和趙嫣,稱得上“病友”。
在外套上了麵具,也隻有在這兒,他能暫時放鬆下來,聽朋友們的閒談,陷入一種將醒未醒、似夢非夢的狀態。現在,他很在乎的,也許就剩這幾個朋友了。
所以他現在不想能言善道,不想抽煙喝酒了,隻想閉著眼,靜靜聽他們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