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聲後,是綠腰的歌聲。
她的歌喉素來是清雅的,帶著些冰雪的寒意唱到“彆離君,妾自苦,一彆不見春深故。彆離君,妾自苦,一彆再見荒草塚,妾以隨風故。”
燕子期心裡,一種酸澀,苦悶,聽著綠腰淒婉的歌聲,隻能越發多喝了幾杯。
綠腰繼續唱“彆離君,妾自苦,留也留不得,去也舍不得。彆離君,妾自苦,昔年歡笑極多無?彆離君,妾自苦,請君多飲一杯酒,聽妾展歌喉。”
“敬君一杯酒,勸君莫要走。君不知歸處,寒涼處處有。”
等綠腰的琵琶歌停止,燕子期已經呆呆的坐了很久很久。
綠腰放下琵琶,走過去,端起酒“君且隨意,妾自傾杯。”
說罷,一杯已經冷了的酒就下了肚。
燕子期也端起自己的酒一飲而儘。
“今日的酒,分外烈。綠腰,想離開麼?回家鄉去。”燕子期問。
“不想。不要過問我那麼多,也不要幫我那麼多,我要的,你不能給,你給的,我不能要。”綠腰決絕轉身,淡笑道。
“可你就在這裡一輩子麼?”燕子期放下酒杯道。
“王爺。”綠腰叫了一聲“不如,我們再喝一杯吧。”
燕子期多少話,也被這一句,都打斷了。
他下定決心,以後……不再來。綠腰的心思,越發明顯了。
綠腰將冷了的酒重新放上了小火爐不多時,酒香再次溢滿了屋子。
她拿起來給各自酒杯都蓄滿“綠腰流落風塵,諸多不得已之處。這幾年認識你,三生有幸。”
說著,就將酒一口喝儘。
燕子期心裡是有痛的,綠腰是何等聰慧,隻怕隻言片語中,就知道他以後不再來了。
“你……保重,什麼時候有事,叫人來,我會幫你。”燕子期乾了一杯酒,起身。腳步頓了頓,到底還是出了門。
綠腰無動於衷,隻是將酒壺拿起來,給自己的酒杯蓄滿,想了想,又給燕子期的酒杯蓄滿。
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燕子期那個酒杯“你到底,還是走了呀。三年了。”
“你這又是何苦?值得麼?”先前彈琴的奴婢進來,半跪在她身側輕聲問道。
“你說呢?你走吧,天地之大,你自然有無數去處。”綠腰道。
那奴婢深深看了她許久“其實,你也可以走。”
“我累了。不想走了,就此彆過吧。”綠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就道。
奴婢起身,輕輕搖頭“情之一字,果然害人。永彆了。”
“永彆了。”綠腰也說,不過,她是對燕子期說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綠腰輕聲呢喃。
隨即,她又笑了“你不是不知,你是不要。也罷,就算你要,我也給不起啊……”
這一夜,明月樓的綠腰姑娘去了。一杯鶴頂紅,一身染血的白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