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隆原本想將雲檀趕出去,但想到她的生父薑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她是自己的義女,不能這麼簡單打發了,卻咽不下她利用食物害自己子嗣的手段,便一甩袖,怒哼道“去家廟跪著誦經,但凡姨娘有一點不好,你便自行去郊外落發。”
雲檀錯愣。
她半點不想擔這乾係!
但任九隆已經氣呼呼地走了,雲檀根本沒有機會開口。
雲檀癱軟在地上,眼淚不停下掉。
章氏上前,手搭在雲檀肩上,落著偽善的淚“我的兒,你儘管去,娘不讓你受委屈的。隻要姨娘好了,馬上接你出來。”
雲檀淚流不止。
明明她就沒做過,為何要害她?她們不是聯盟麼?
雲檀瞪著淚眼狠狠地剜著露著得意笑容的傾香,明亮的大眼睛滿是控訴“為何害我?!”
傾香卻不理她,隻向章氏磕頭,告退下去。
雲檀望著傾香的背影,平素溫柔似水的眼瞳化為兩把鋼刀,就差變為實體將她千刀萬剮。
雲檀滿腹委屈在家廟跪瓦片,為厲氏念經祈福。她不敢不誠心,一旦厲氏的孩子真的沒了,倒黴的肯定是她,所以她這回倒是真心實意為她祈福。
府裡的膳食因著她的被罰,被任九隆直接剝奪、給了榮博之妻戰氏,這也是榮博趁機奪取章氏家權的“舉手之勞”。
章氏才不管這些,姨娘會開小廚房,她也會,任九隆想耍什麼手段,她跟他同床共枕這麼些年會不知道?隻是懶得跟他計較,真要到對決的那天,她未必會輸。
一轉眼,雲檀已經在家廟裡跪了三天。
雖然章氏沒有虧待她吃的穿的都比照自己的用度來的,而且還給了她一個加厚的柳絮護膝,並且偷偷在第一天夜裡就撤了她的瓦片、給她加墊子。饒是如此,雲檀還是會在深夜偷偷哭泣,哭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雲檀不禁想“若是大少爺在,他肯見我如此遭罪?”
雲檀正感慨著,突然外頭響起一個聲音“雲檀!”
雲檀以為聽見幻覺,但又特彆真實。
“少爺······”她不禁去看,果真看見外頭有一個人影、不是代忠又是哪個?
“大少爺!”雲檀的淚如同決堤的洪水。
她就知道他心中有她!
雲檀想起來開門,卻跪了許久,腿力跟不上、一下又坐了回去。
代忠在外麵聽見落地的響聲,急忙推門而入,趕著將雲檀扶進懷中,眼裡滿是不忍“你受苦了。”
雲檀搖搖頭“你如何回來了?”
代忠還沒來得及說話,紅顏便在門外搶答“阿璟跑去軍營告訴的,他以聽說你已跪了三日了,忙把舅兄的身份搬出來逼著蒙將軍讓他回來呢。”
代忠臉一紅,急忙叫道“出去!聒噪。”
紅顏撅嘴“重色輕友。”
代忠正要再跟她分辨,紅顏已經關了門,在外頭叮囑“快點出來,讓人發現了,仔細被爹扯皮。”言訖也不多留,徑直來到遠離房間的地方站著,給他們留出空間。
雖然紅顏已經對雲檀心寒,但到底念著幼年的情分;何況她想讓哥哥開心。
紅顏站在廊上避風之處,裹緊了披風,呼出的熱氣形成一道濃白的煙。
紅顏看著雪一片一片飄下來,伸手接了一片,喃“你也在看嗎?”
小眉看紅顏眼裡有少見的柔情,不禁偷笑了一下,卻怕打擾紅顏,不敢多嘴。
紅顏自己反應過來,覺得很是臊,急忙丟了雪花,又一本正經地站著,小眉愈加偷笑。
紅顏隻是自己遐想,未曾想到,在瀾華軒偏院中,披著貂皮披風的鳳衛在雪地裡走著,院子裡原本無瑕的一地瓊玉被一圈腳印點綴,給這清冷的院子添了幾分生氣。
鳳衛伸出手,接住兩片重疊落下的雪花,靜靜望著它們化成水,如同冰山的臉露出一絲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無欲無求的雙眸透出似喜非喜、半憂半愁的光芒。
“兩年。”鳳衛看向遠方,念。
再兩年,就不是他一個人踏雪了,那時,會有她陪在自己身旁。
鳳衛看著另一手中一直套在手掌上的紅豆串,眼神完全溫柔下來。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