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西遼特色的男子從陰影裡走出來,略卷的頭發下掩蓋著碧綠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比中原人更加立體,白皙的皮膚和邪肆的笑容更讓他充滿魅力,高挑的身影在月下將鑫沄小小的影子完全包裹,他如山的身體不斷靠近,很快將鑫沄抱在懷裡。外人根本看不清楚他懷裡還有一個小嬌娘在輕微顫抖。
“你倒是很有遠見,可惜,來提親的是本宮,不是那看不上你們小趙國的呂朕。”西遼大王子在鑫沄耳邊得意地笑,“你那便宜哥哥不是想聯合我們抗呂朕麼?本宮可以答應跟他通商,至於軍事······”
他的手指在鑫沄臉上流連,眼神因著鑫沄皮膚的滑膩而深沉“那要看他對你有多狠。”
鑫沄避開他想探進自己口中的手指“你會如願以償的,他正愁無處打發本宮。隻是本宮去了西遼。母後和皇妹便勢單力薄——艾爾法,你不該在此時提親。”
“不在此時在何時?在你成為呂朕的側妃之時?”艾爾法顯得很激動,“你恨也好,怨也罷,本宮一定要帶你回西遼!”
鑫沄搖搖頭,歎著氣“你知道本宮不會恨也不會怨,本宮隻是感慨趙國的命數。”
“男人不爭氣你們女人再如何努力又有何用?”艾爾法恥笑道,“乖乖跟本宮去,本宮諾你一世無憂無懼、平安喜樂。”
鑫沄不語,默默看著飄蕩的柳稍間那纏綿的月。憂鬱無匹,卻超然雍容,是不得誌的自己,亦是不得誌的趙國。
“月上柳稍頭,人約黃昏後,”艾爾法圈緊她,“西北的月亮比中原更大更圓,而且本宮的寢殿有專門建造的觀月台,屆時本宮帶你看個夠。”
鑫沄不理會他的表白,她很想笑。一個叱吒西遼的王子,居然把時間精力花在建造這麼無聊的東西上,好好的戰略,為了一個女子便能毀了。早晚西遼也不能長久,就算能長久,也免不了屈服於呂朕,呂朕雖然強悍凶猛,但它才是大勢所趨,如果自己是被和親到那裡。表明了誠意大趙能有休養生息的機會,憑借自己的智慧、能扭轉乾坤也不一定。隻可惜了自己這樣的人,還是免不了飄零的命運。
艾爾法又在鑫沄身上蹭了好久,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鑫沄等著冷風將他的味道散儘,才意味深長地看了那隔板一眼,打道回府。
紅顏和鳳衛直躲到萬籟無聲,才從隔板後頭爬出來,忍著腳麻,輕手輕腳地溜出鬼樓,來到大街上。街上雖然還有人,但都瀕臨歸去,並不喧囂、還有幾分大喜之後的蕭瑟。鳳衛拽著紅顏一路狂飆,好容易回到闌華軒,二人躺在床上大聲喘氣,仿佛是兩尾離開了水的魚。
紅顏有些後怕地蜷縮在鳳衛懷裡“鑫沄帝姬該是發覺了罷?”
鳳衛望著房梁“她若是想殺人滅口,完全可以支會西遼那個王子來做,她手下留情,要麼是不懼,要麼是念情。”
“我認為二者皆由之。”紅顏道。
“或許,”鳳衛附和,“她比起太後娘娘,良知還是未曾泯滅的。”
“夫君,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為何你對太後娘娘一直懷有敵意?若說你對婆母不善,那是因為她的身份,但太後娘娘是你親姐姐,你又是出於什麼緣故?”紅顏問道。
紅顏咬著唇,她知道可能鳳衛會不高興,但沒辦法,她是他的夫人,她想知道他的過去,參與他的苦難,了解他、好好地愛他。
鳳衛沉默著,一動不動地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一尊仿真的蠟像,讓紅顏不自覺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鳳衛“是我問錯話了嗎?你若是不願意說,那邊不說,當我適才胡言亂語。”
“不,我想告訴你,”鳳衛閉著眼,“隻是我不知如何講起。太多、太雜······我其實一直想跟你說,但我無法說出我曾經的遭遇,如若你知道了,你發誓你不能始亂終棄。”
紅顏大笑“我家境落魄、名譽掃地,你尚且不離不棄,你我已然夫妻,我有何權力對你始亂終棄?”
鳳衛輕輕笑著。
是呢,她都這般豁然,自己又何必害怕?隻是她聽到了當年的事,還能如如今這般寬鬆嗎?畢竟過去的自己······
鳳衛的嘴角又垮了下來。
紅顏看著鳳衛臉上的表情變化,見他久久無言,便握著他的手“若是真心說不出來,那便繼續藏在心裡。有沒有告訴我不重要,反正我不可能陪你重新走過一次,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和以後都一起走,所以你從今以後都不許瞞我,不論大事小事。”
鳳衛無奈地笑起來“我不過一時說不出口,待我整理幾日便對你和盤托出。你可真是奸商,一個不得意便對著我下套子,想掌控我,真真乃虎妻也!”
紅顏抬腳往他身上一踹“好心寬慰你,我還忍著羞給你許諾這麼多,不領情也便算了,還諷刺我。”
鳳衛抱住她的腳,將她拉到身邊來,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你適才也不看著點踹,若是和當你我初見一般,你傷了樹之根基,你可待如何?”
紅顏問“你真傷著了?”
鳳衛邪魅一笑,手開始不老實“你幫我看看有還是無有。”
紅顏掙紮著、終於翻身,將鳳衛反壓在身下,手撐在鳳衛頭兩側,頗有一番性彆互換的趣味“彆鬨,闌華軒還在做生意,那起子人隨時都進來找你,我不願給人看免費的戲。天色不早,你且在闌華軒多吃幾杯酒,我得先回去給婆母見禮。上回稍微晚了些,她便怪我險些將公公吵醒。”
鳳衛白眼翻上天“你理她做什麼?她那人便是給她一個台階便蹬鼻子上臉,你對她越好她便越想踩在你頭上。”
“不儘然,”紅顏起身,坐在床邊,“我總覺得她不簡單,不會有女子在家世好的情況下還甘願嫁進林家做填房,這一點一直很奇怪。而且她若是圖財,這麼多年大權一直在你手上,圖名聲的話,公爹始終沒為她討誥命,至於圖什麼便宜,潘家反而一年不如一年,我真懷疑她到底來乾什麼。”
“我也很是奇怪,”鳳衛將雙手枕在腦後,“我也不是沒查過,但什麼都查不出來。不光她,整個潘家都是一張白紙。太後娘娘在接觸了她之後也性情大變,而且娘也是突然之間便一病不起、最後撒手人寰。”
鳳衛的眼光有些空遠。
他又想起了那個溫柔而可愛的娘,可惜她死得孤苦,他永遠忘不了娘臨終前那絕望的眼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