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紅顏記!
鳳衛在如來寺裡頭大鬨了一番,惹得臭名遠播,賴頭和尚私底下給人做暗樁之事也被揭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等於是斷了他的生財之道,他要麼便好生當和尚,要麼乾脆還俗,鳳衛這般行為,也是為了保證他守口如瓶,不會在未來因著彆人的利益而隨意賣了自己的消息,日後若是自己有生意想找他,也能擁有低成本。
賴頭和尚心下疼痛不已,恨不得打死這個讓自己下不來台的林公子,早先隻聽說他行為怪誕,卻不知如此不給麵子,原本早知道他來,想擺擺譜,說不定還能拿個什麼甜頭,那明小公子可不是被自己這麼誆了許多錢的?沒想到林公子居然不要貴公子的氣度,偏偏和他去爭,真是氣煞他也!但他也沒什麼辦法,畢竟還要混飯吃,林公子在帝京的產業、勢力無人能及,惹不起。
賴頭和尚一麵笑著往前走,一麵說著話“路途稍遠,公子平素有馬車代步、恐是不習慣,山上不好走得很,不若小的給二位招輛車來?”
鳳衛原本想說“不必麻煩,山色風光正好”,話到嘴邊,正要說時瞥見跟在後頭一言不發的紅顏,心下軟了幾分,便點頭應允“去,但費用管明小公子要,我今日身上未曾帶一個子。”
紅顏憋笑憋得辛苦。
腰間掛著那麼大一個荷包還跟人說沒帶,分明早上還買了幾個大包子啃得一馬車肉油味兒、開了窗散都散不出去,讓素來口味清淡的她惡心了一路。明小公子也是可憐,想置身事外順帶坑一把鳳衛卻被鳳衛反坑。
賴頭和尚也在心裡直罵林鳳衛摳門。
林鳳衛卻是不想花這個冤枉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賴頭和尚想擺譜抬價不成便想帶自家生意再賺幾分,當他林鳳衛傻、不知道上下山的馬車都是賴頭和尚的生意?坐車的錢隻怕要翻番,他就算把這錢全捐給如來寺做功德也不給這和尚——雖然曉得如來寺也不會全拿去做善事、修葺廟宇、大抵都給廟裡幾個有頭有臉的和尚平攤了不知道做什麼勾當去,總歸名目好聽些,還能把名字刻在功德碑上供後人膜拜、吃點香火、博一個樂善好施的美名。
賴頭和尚沒得現錢賺,又不能為著這小事去找明芳古再拿錢,但前頭已然說了要給他們坐車,儘管心裡千不願意萬不願意,為了長期發展,賴頭和尚還是心裡滴血臉上笑“罷了,官人不方便小的權當賣官人一個交情,不要錢了。”
鳳衛嫌棄地看了賴頭和尚一眼,整張臉都寫著“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哦”——鳳衛將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便步行罷,蘇學士曾曰‘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如來寺上佛光崇高,正巧一探究竟。“
賴頭和尚不再跟鳳衛說半句話。
這種軟硬不吃,不給彆人半分便宜占的,哪個願意理他。
鳳衛負手而行,下巴抬得高高地。
想吃他給的好處,也看看有沒有這個資格。
紅顏甚是無語,幾個錢的事,多給人一條活路,什麼樣的人說不定日後都是一個助力,鳳衛未免也太自命清高了;這樣的性子,難怪總看不上那汙濁混亂的朝中,隻管在外圍打個擦邊球、當個散官。
鳳衛走了幾步,終究還是停下來,衝著紅顏問“可有不適?若是腳痛,不若叫車載你?”
紅顏搖頭笑道“你如今才要叫車,適才話說甚絕,人家若要搭理你,必也要宰你外加路上顛簸吃苦頭的。我早年跟隨爹爹走過,平素愛出去玩也走得多,這點子路不妨事。”
鳳衛心底裡升起一股愧疚,他就不該一時興起跟那賴頭和尚鬥嘴,苦了自家夫人。
賴頭和尚原本以為是兩個俊俏公子,聽見紅顏開口,才知道林公子是帶了他夫人來。早聽說他夫人是個南國美人,如今算是信了。林小夫人不同於平常見過的女眷,倒是不嬌慣。年前周家還在時,周公子的夫人來如來寺上香,一路上在喊難受,周公子都不勝其煩了,那黏糊勁和嬌滴滴的樣,雖然某些時刻討喜,更多的是厭煩。而且這個夫人體貼還聰明,什麼路數都瞞不過,也跟那一味要強的關小姐不同,上回給她套車,多要了幾個錢便給打了一頓,現下身上還疼呢。
賴頭和尚心裡念著紅顏的好,自然對鳳衛也沒那麼多怨氣。
三人走了大半日,這才到了半山腰一座掩藏在重重樹蔭裡的大宅前,此宅雖大,但裝飾低調大氣,顏色偏古樸,不突兀也不難看,是大家手筆。
鳳衛和紅顏累得氣喘籲籲,幸而今日無日頭,前兒半夜又下了雨,倒不炎熱,否則紅顏回去又要哭變得黑醜了。
賴頭和尚去前頭拉拉門上吊著著銅鈴,不多時有仆人出來,二人嘰咕了一陣兒,賴頭和尚便從階上下來,對著林氏夫婦笑“跟灑家進去罷。”
鳳衛攬著紅顏、跟著賴頭和尚和那小廝進去,一邊看著宅子內部依著自然山色建立的各色景觀,一邊千轉百轉在宅子裡又耗了估摸有一個時辰,這才來到一座高閣之前,小廝對著高閣擺出一個“請”的姿勢,一臉客套的笑“我家主人在頂層設宴款待,請二位慢上。”
鳳衛和紅顏對視了一眼,向那小廝點點頭“有勞了。”
紅顏從自己袖中掏出兩顆碎銀子,分彆給小廝和賴頭和尚一人一個,賴頭和尚馬上就收了,對著紅顏作揖、千恩萬謝的,小廝倒是推拒了一番,但最終還是在環顧四周之後收了。
鳳衛帶著紅顏上閣樓,那閣樓樓梯甚窄,光線又暗,讓人在走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和些微的恐懼感。紅顏的呼吸有些急促,鳳衛的手輕輕拉住她的,她抬頭看了一眼鳳衛,心安了下來。
不論何時,不管這個男人是否完美,她跟他在一起,就是心安理得。
鳳衛自己倒是不怕這種小黑屋,主人讓他們過這裡,無非是想從心理給他們壓抑、好在之後形成自己高高在上的脅迫感,迫使他們在無形之中降低自己的要求。隻是自家夫人到底這幾年關在後宅,眼界還是窄了些,居然害怕了。拉著自家夫人的手,她不怕了,自己也覺得更加有動力,一個人在被人需要之時,總能爆發出責任的力量。
終於來到頂層,穿過一間布局清雅的書房,便來到涼台,遠遠見著一道人影,鳳衛的眉頭先皺了起來。紅顏倒是十分驚奇,待那人走進向他們抱拳稱笑、滿口沒一個正經強調“彆來無恙?”鳳衛當即一腳便出去了,踹得那人趴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