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的死!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
可能有一小時吧,也可能有兩小時,或許更久。正當白賀在悶熱的空間裡想著這輛馬車可能永遠也不會停下了的時候,馬車總算是搖搖晃晃的停下了。
車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還有光聽起來就很猥瑣的笑聲。
(總算到目的地了。)
饑餓、缺水、悶熱和馬車上的顛簸已經十足的把白賀折騰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現在什麼都不想,隻想要快點從馬車上出去好好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休息一下。
然而,事情總是不像白賀想的那樣順利。
皮鞭劃過空氣抽打馬匹的聲音響起,馬車竟又動了起來。
白賀連在心裡罵上一句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乾坐在那裡盯著黑暗中應該是牆角的地方空喘氣。
車輪碾壓地麵的聲音不再像是在野外時的那種沙礫摩擦的聲音,而是更為清脆的聲音,馬蹄聲,車輪滾動聲都變得清晰起來。
沿著這樣的道路東拐西拐走了一會,白賀可以聽到車外有人說話了。那是不急不慢的,聲調平緩的閒聊的聲音。
看來這是進城了。
又過了一會,車輪滾動的吱呀聲停止,馬車停在了一個空曠的地方。
喂~來個人。粗礦的聲音大聲呼喊著,是絡腮胡。
來了來了。公鴨嗓的聲音從遠處接近,但光聽聲音的話過來這邊的應該不止公鴨嗓一個人,腳步聲聽起來有很多。
交給你了。把什麼東西扔給公鴨嗓後,絡腮胡跟車夫說笑著離去。
很快,遮簾被掀開,一個戴著眼鏡留著小胡子的男人探頭進來。
好臭。然後又一臉嫌惡地捏著鼻子退出去,從聲音上來看,這人就是那個公鴨嗓。
把它們弄出來。公鴨嗓扭頭對身旁的兩個穿著粗布短衣的壯漢說。ㄨ
男人們爬進貨倉,將貨倉裡的人全都推下去。
銀色混合著藍色,月光均勻的灑在空曠的卸貨場上,抬頭一看,此刻正是滿天繁星。
外界很是涼爽,白賀站在這片月光中,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貨艙裡的人全都被趕了下來,白賀回過頭,在他的身後站著十幾個小孩子。
這些孩子看起來大多不超過都在十二三歲左右,一部分是灰頭土臉、枯瘦如柴的人類孩子,一部分是看起來就像是雙腳直立的野獸一樣的奇怪種族,大概是所謂的獸人。與悠然自得、不慌不忙的白賀相比,這些孩子看起來十分驚惶、不安,有好些甚至直接蹲在地上顫抖。
看起來,自己是落進了奴隸商人的手裡了呢。
下了車,掌握了情況以後,之前那種輕鬆心態又回到了白賀身上。
他站在這堆孩子的前方幾步,像個統治者一樣清點著這些孩子的數量。
十五個,加上白賀的話在這裡的孩子就有十六個。
有了那些惶恐不安的孩子作為對比,白賀此時的那種悠然自得的樣子就顯得尤為顯眼。大概是看他這個樣子不舒服,圍著這群孩子的壯漢中的一人竟直接給了他一腳,把他踢回那群孩子中。
白賀的身體撞上一個穿著破舊裙子、身上臟兮兮的女孩,女孩嚇得尖叫起來。以這聲尖叫作為信號,孩子們一個個哭的哭,叫的叫,濃重的恐懼終於爆發開來。
都閉嘴!公鴨嗓一聲大喝。
把它們都帶去丟進倉庫裡。說完,公鴨嗓轉身離開。
而壯漢們則是留下,給孩子們一個個綁上繩子,連起來,然後拉著繩子朝不遠處的一棟屋子走去。
屋子裡黑漆漆的,有股異味,仔細聽的話還可以聽到沉重的喘息聲。
火柴擦亮,點亮油燈,橘黃色的光在室內跳動著。ㄨ
這間屋子裡,竟擺滿了籠子!令白賀真正吃驚的不隻是籠子,而是籠子裡關著的東西。透過昏暗的光,白賀可以看到,這些籠子裡幾乎每個籠子裡都裝著好幾個人。
有大人、有小孩、有男、有女、有人類、有獸人。
對白賀等人的到來,他們隻是回以沉默。
白賀四下張望,剛好跟一個正看著白賀等人的女人四目相對。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間,白賀突然感覺呼吸困難,冷汗從全身各處冒出,一步也動不了,隻能傻站著。
走在白賀後麵的壯漢推搡著,讓他快走。
被這一推,白賀才總算能動了。
一行人在屋子最裡側停下,這裡的籠子還是空的。
將這一堆人平均分進籠子裡以後,壯漢們離開了。
隻留下這一堆在籠子裡瑟瑟發抖的孩子們。
抽泣聲,在籠子之間漸漸擴散。
剛剛建立起的遊刃有餘再一次被狠狠擊碎,取而代之的是已經長出嫩芽的恐懼與不安。
閉上眼睛,那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夢魘一樣再次浮現。
那是,已經死去的眼神。
※
第二天,白賀沒有像往常一樣睡那麼久,而是很早就醒了。
說他沒睡那麼久倒也不對,正確來說應該是他根本沒怎麼睡。
睡得著才有鬼呢。
不說這裡悶熱,也不說這裡有味道、環境惡劣啥的,光是周圍籠子裡的那些孩子的哭聲就已經夠嚇人的了。白賀夜裡好幾次被他們的哭聲嚇醒。那哭聲,斷斷續續不說,還帶著淒慘無助的感覺,就像求生之路裡的那個啥一樣,彆提有多嚇人。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