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牙齒咬到嘎嘣作響。事實上他隻要看到任何能讓他想到這個國家的事物便會恨得牙癢癢。
“天聖……等著吧。”
甩下這句話後,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平原上。
※
啪嗒。
裝滿了橘紅色液體的鑲金邊紅茶杯伴隨著清脆的一聲被放下,紅茶的香氣頓時滿溢在整個房間裡。
這裡是伊布家的會客室。以白色為主調的內飾,古色古香的家具,雖然看起來不像是伊布的品味,但也還算是沒給他這個主人丟臉。
此時,在這個房間裡隻有三個人。不,在端茶送水的女仆退下以後這裡剩下的就隻有伊布和哈娜兩人而已。雖隻有兩人,但氣氛卻沒有那麼曖昧,反倒有些劍拔弩張的感覺。
哈娜怒氣衝衝的瞪著伊布,伊布也是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
現在是8月6日的下午兩點,距離昨日的審判已經過去了一天又兩個小時。昨天的那場以審判為名的處刑她當然有去看,不過跟伊布不同,哈娜在看了一點以後就實在看不下去,隻好捂著嘴回到城內。她本來想在人群中尋找伊布,但因為身體不適隻好作罷。
“彆那樣看著我嘛,哈娜小姐。來,喝口茶吧,這可是上品的莉奴紅茶。”伊布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後伸手示意。
“不用了,我現在隻想知道那個鎮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哈娜的語氣很是平靜,但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她的雙手正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裙子,手指被她握到發白。昨天的審判想必給了她很大的衝擊。
“你想不明白嗎?”伊布又喝了一口茶,反問道。
“……尤卡利兄妹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藥的源頭吧。”哈娜深吸了一口氣後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什麼嘛,這不是挺清楚的嘛。”
沒有理會伊布,哈娜繼續說道“藥在修賽鎮被生產出來,然後分發給作為售賣源頭的尤卡利兄妹。現在想想,你應該是早就懷疑那兩兄妹了吧,所以才會去主動讓他們加入到這個任務裡來,目的就是找出他們的老巢。”
“嗯,繼續。”伊布微笑著說。
“你是早就知道那個鎮子裡有法米莉教徒?”
“……對。”
“那你應該有辦法讓那些不是法米莉教徒的普通人逃離那個鎮子的吧!為什麼那些普通人也要受到那種審判啊!”哈娜怒吼著,她壓抑著的怒氣終於被伊布的這種態度點燃。
這是正常人在看到過那種審判後會有的反應。
然而……
“因為他們是法米莉教教徒,因為他們包庇法米莉教教徒。這個理由夠充分嗎?”伊布答道,他的臉上充滿了哈娜從未見過的冰冷。這冰冷的表情讓哈娜嚇了一跳,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你要問的話已經問完了吧。”
聽到這句話以後,哈娜猛然抬起頭怒視著伊布。如果視線真的能殺人的話,那現在伊布就已經被哈娜的視線殺死了。
“…………”站起身來,哈娜轉身離去,她已經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伊布說。
房間裡彌漫著茶水的香氣。
“唉。”見哈娜離開,伊布一下子放送下來,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
※
黑暗、潮濕、陰冷、腥臭。
這是一般人在接觸到這個空間以後會想到的形容詞,而事實上這個空間也絲毫不愧對上麵的那些形容詞,這裡真的是一個又黑又濕又冷又臭的空間。
這裡是希歐納大森林某處的一個洞穴的內部。外麵正下著雨,稀裡嘩啦的雨聲絲毫掩蓋不了洞穴內部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這是一個女孩子的哭聲,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的哭聲。
陰濕的洞穴中,她抱著已經變得冰冷的他嚎啕大哭著。曾經溫柔的聲音已經不在,曾經溫暖的懷抱也已經不在。她的懷中抱著的隻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肉體。
為什麼上天會對我們這麼不公平。她曾無數次這樣想過,可得到的就隻有空蕩的回聲。
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的現在,她已經等於失去了一切。
像個壞掉的機器一般,她無數次呼喊失去的那個名字,空虛的喊聲響徹整個洞穴,隻因那是她的唯一。
她無數次搖動著腦袋,想要拚死否定這個現實,但無情的光景終究無數次在她眼前複蘇。
已經……夠了……
她舉起了隨身攜帶的匕首,準備刺進胸膛。
……現在就去見你。
……哥。
啪嚓,踩斷樹枝的聲音響徹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