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謝雨開始評,幾名貢士自然開口品評。
“謝雨姑娘的沒錯,這首詩寫的極為精妙。全詩雖然隻有短短四句,一前一後兩個場景卻相互映照,神妙至極。”一名年邁貢士坐在次席,率先開口。
一名與年邁貢士同座的年輕舉人,笑道“全詩刻畫了兩個場景。第一個場景是尋春遇美,‘人麵桃花相映紅’,詩人不僅用桃花襯托美人,更是表現美人光彩照人的容貌。”
這位舉人在白馬郡才名出眾,眾人紛紛鼓掌。
年輕舉人繼續品評後兩句“第二個場景則是重尋不遇。還是春光明媚桃花爛漫的季節,還是泉水叮咚的流觴亭外,然而比這景色更美的美人卻不見蹤影。跟前邊的景色對照,真是神來之筆。依我看,這首詩若是流傳出去,恐怕很快便能鎮國。”
文章分五等,但並不是首次書寫過後,就保持原有等級。
經過世人流傳,某些原本可能普通的文章,也能達到出縣的層次。像張易這首鳴州桃花詩,有可能會成為鎮國名作。
見到年輕舉人品評完這首桃花詩,其餘文人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紛紛口吐蓮花,把張易這首桃花詩誇得世上獨有,寫儘桃花風流。
張易咋舌,他原本就沒有這番意思,大家怎麼會曲解成這般模樣。對於感情之事,張易還未開竅,根本不明白這群讀書人有何用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張易剛剛從沙羅鐵樹進化不久,實在是對感情還有些陌生。隻是他繼承這具身子,對張府倒有極深的感情,這才寫了這首詩。
待眾人全都評過後,夏乘風戲謔道“謝雨姑娘,既然大家都這首詩是首極好的桃花抒情詩,你為何不同意我拿《贈謝雨》當詩名呢。”
謝雨手捧桃花枝,輕輕站了起來,輕扭腰朝著張易所在的方向走去。來到張易座位前,她方才輕啟朱唇道“我不同意,便是因為張才子本就沒有你們的那番意思。”
“啊?!”
眾人嘩然,這首詩不是抒情詩,那又是什麼?
張易眼神頓時清明,一掃之前的疑惑。他好奇眾人為何會將這首詩當做抒情詩看待,但當他聽到謝雨的話,心頭不由一暖,還是有人能懂自己的心思。
夫子曾的知己,便是這種感覺麼?
謝雨淺笑動人,伸出手指勾在張易下巴,吐氣如蘭道“若這首詩真是送給我的,那我可要高興一輩子呢。”
張易即便再不諳情事,也覺得這動作極其曖昧,雙頰微紅,輕輕掙脫開去。
眾人豔羨的看著張易,謝雨姑娘如此親近一名男子,他們可是從未見過。換做是他們,肯定第一時間表示,這首詩就是送給謝姑娘的。
彆是一首鳴州詩,就算是進士文寶,他們要拿得出,也舍得!
謝雨見張易臉紅,輕笑站了起來,旋即正色道“你們看他這樣,哪裡是會調戲姑娘的風流才子?夏舉人,這下你該明白,這首詩不是贈與我的吧?”
夏乘風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頭稱是,隻是他有些疑惑,悶聲道“謝雨姑娘,全場隻有你看出這首詩的深意,請你品評一番。”
“這其中三味,還是由詩人自己來講比較好。”謝雨嗬嗬一笑,拉著張易的手,讓他站了起來。
眾位讀書人連忙鼓掌,能夠寫出尖鳴州詩的少年才子,他們心生佩服。
聽到在場讀書人要求自己講解這首詩的意義,張易整理衣冠,十分真摯道“諸位對生這首詩的品評,讓生歎為觀止,也讓我明白,同樣的文章,在每個人的心中都不儘相同。”
“隻是,生年方十六,對之事尚未涉獵,不知從何起。隻是方才看流觴亭下溪水叮咚,桃花被山風刮落,心底突然想起前年跟隨家人一同前往桃山賞花的景象,一時悲從心來,方才作出這首詩。”
張易這番話沒有作假,這具身體的主人一年之前還是豪門子弟。出行之時,前呼後擁奴仆跟從,享儘了榮華富貴。
張府大變,一夕之間凋零敗落,他頓時淪為寒門子弟。若不是義仆一直陪同,恐怕他還堅持不了一年之久。
而這具身體主人的遭遇,跟張易不儘相同……修行十萬年方才化作人身,張易原本想著在夫子坐下修行讀書,跟師兄們行走世間仗劍直言。誰知天罰降臨,化作人身的張易來不及考慮便化為飛灰。
想起從前,一滴眼淚從張易眼角滑落。
去年今日此亭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眾人再度念起這首詩,他們對張易深表同情。張府一夕破敗,張易淪為寒門子弟,卻沒有向命運屈服,而是奮鬥不息,成為天降秀才。
“此詩,理當鎮國!”
坐在次席的年邁貢士,憤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