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川驚訝的看向他們,脫口道“你們不是他最信任的助手?殺了你們有什麼好處?”
那幾個漢子掩麵拭淚,羅藝依舊是那副憂鬱的神情,看了一眼柳裘,慢慢說道“聶姑娘有所不知,這溫宅居是柳掌櫃一手建起的,咱們這些弟兄都是直接聽從柳掌櫃的調遣,況且現在溫宅居的已經沒有用了,獨孤家一除去,再留著始終是個累贅,指不定哪一日被人查出來,就又是他楊堅虎狼之心的證據。”
柳裘仰麵止住要留下的淚水,“我跟那羅延認識三十年,他是一個固執到極點的人,隻要認準一個目標,則會不擇手段,他連自己都舍得傷害,彆人算什麼!”
如果他們這樣死去了,楊堅就可以一舉解散溫宅居,並且溫宅居的眾人還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沒有人會認為他們死是楊堅的錯。
“我們出生入死的跟隨他十幾年,他都毫不念舊的棄之,其實就算他明白的告訴我們,這趟突襲的實質,咱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前去,我們不是怕死,是傷心啊!跟你姑娘你初次相識,你都能不顧危險反身相救,這一對比,茂和我心寒啊!”柳裘仰天大笑幾聲,聲音裡滿是悲憤。
聶小川靜默不語,怪不得那日的行動奇怪之極,原來是去作犧牲品。
“那他為什麼要殺我?殺了我對他有什麼好處?”聶小川問,這幾日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今日柳裘擺明要跟楊堅分道揚鑣了,那就借這個機會問清楚。
柳裘已經平靜許多,歎了口氣,問道“聶姑娘怎麼知道楊堅保護皇帝的計劃會失敗?”
原來如此!隻這一句話,聶小川就醍醐灌頂了!原來楊堅竟然把計劃失敗的過錯歸咎到她的身上,以為皇帝是她安排殺了的?
“這次的事,得利最大的是聶姑娘與你的兄弟了!李淵怎麼會那麼巧保住了太子?”柳裘看著她有些發白的麵龐,慢慢說道,臉上也是幾分疑惑。
得知這個消息,楊堅狂怒之下砸爛了屋子裡的所有擺設,聶小川事前說的每一句話再分析起來都包含著禍心。
柳裘隻要一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不要讓楊緋色去,就又是心驚又是後悔,看著臉色變幻莫測的聶小川,沉聲道“楊家自來以維護皇上為使命,以皇家寵信尊重為榮,獨孤家原本與楊家關係很好,隻是由於他們日漸得到皇帝信任,引起了楊家的不滿,才一步步交惡,獨孤家有了反心,跟楊家也是脫不了關係的!本來這件事後,楊家的忠心天地可鑒,誰知道你們異軍突起,搶了最大的功勞,並且得到了新皇的信任,他怎麼可能不殺你們!”
他說完,一陣沉默,樹林裡隻聽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聶小川突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簡單的事情,怎麼會變的如此荒誕可笑?
說白了這是一個誤會,但這個誤會造成的結果卻變成殘酷的現實,這個現實就是明知是誤會也不能化解了。
不管什麼原因,她聶小川都不能原諒這個屢次傷害自己,更何況,現在袁無點死在他的手上,他們之間已經結下了隻能以血還血的深仇。
柳裘遲疑片刻,接著說道“說起來,殺了聶姑娘你,對楊堅來說,好處可不止這一個。”
聶小川苦笑著看向他,問道“我從來不知道我有這麼重要?”
柳裘搖搖頭,歎氣道“說到玩陰謀手段,心狠手辣,沒幾個人能比得過那羅延!”說著有些疑慮的看了眼聶小川,似乎有些話不知道怎麼說。
聶小川坦然道“柳大哥有話請講,無須顧慮。”
“首先,聶姑娘與袁家公子交情匪淺,如果你慘死在亂軍中,他定可以為你報仇為由,拉攏袁家公子,甚至得到整個益州袁家的支持。”柳裘說到興起,習慣性的去撚胡須,被亂糟糟的胡茬紮到手,頹然的放下手,目光灼灼的看向聶小川,“再者,我無意中聽到蘇夫人說,你跟南詔王關係非同一般?”
聶小川猛的抬起頭,蘇夫人?她果然知道了,她從哪裡知道的?單憑刺客的死狀嗎?
林外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同時有人呼喚她的聲音,是李君帶人來了。
“多謝柳掌櫃幫小川理清原委!”聶小川衝他們微微屈身道。
柳裘以及那幾人忙還禮,正色道“聶姑娘的為人,茂和很是喜歡,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以往種種但請姑娘見諒。”
聶小川心內歎了口氣,問道“柳大哥有何打算?”
外邊人聲接近,已經不適宜交談,柳裘拱手道“這種事是很常見的,自古以來鳥儘弓藏,兔死狗烹,我們這群人本就沒什麼追求,但求苟活而已。”
他已經恢複往日那種和藹無害的的神情,說這話時,語氣裡沒有一絲憤慨,隻是那嘴邊的笑容讓人看著心寒,說罷,哈哈大笑,一揮手招呼眾人四散退去,帶著人分散包圍而來的李君,隻看到他們隱沒在樹林間的背影。
“是誰?又是楊堅的人嗎?可有傷到你?”李君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漲。
聶小川寬慰的拍拍他的手,低聲道“沒事,回去再說。”
李君疑慮重重的跟著她出來,說什麼也不讓她單獨前行,帶著一眾侍衛擁著她越過一處山坡,一座廟觀出現在眼前。
聶小川深吸一口氣,捧好裝有袁無點骨灰的木盒,上前叩門,門應聲開了,一個青衣童子麵色冷清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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