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凡!
這一次,聶小川終於收起了防備。
“死亡的滋味,我已經嘗過很多次了,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個世上有姐姐在看著我,等著我,念著我,不管我是落魄還是富貴。”李君拉住聶小川的手,慢慢將她擁入懷裡。
在朝中他要與無數的人周旋,上戰場要麵對不知的危險,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痛苦,一種孤獨的痛苦。
“如果沒有了你,我活著有何意義?”李君將頭埋在聶小川柔順的長發中,一隻手慢慢撫上她的頭,輕柔的撫摸。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哀傷,那是深透骨髓的孤獨,這種孤獨聶小川曾經深刻的體會過,那麼自己對他來說就像溺水後抓住的一根稻草,就算死也不會放手,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小川,你記得啊,我是你的唯一啊!”
聶小川被他如同催眠的呢喃說的正心亂如麻,就覺按在自己頭上李君的手猛地一甩,發出一聲痛呼,整個人彈開了。
“怎麼。什麼人?”她大驚失色,剛要撲過去,就見牆頭躍進一人,疾如閃電的向她撲來。
刺客!她就知道,現如今的李君權勢益盛,危險也益增,來人凶猛,她想也未想就擋在李君身前。
“是我。”聶小川一掌打出如同泥牛入海,同時人也被卷入來人懷中,耳邊響起一個隻在夢中出現的聲音。
聶小川有一瞬間的愣神,直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將她包圍。
“天啊,你怎麼了來了?”聶小川用力抓了抓刀若木的胳膊,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因為太過於驚喜,哇的一聲哭起來。
而在此時,院子裡冒出來層層黑影,十幾柄飛刀齊刷刷的射在他們的腳下,或許是怕傷到聶小川,沒有人上來圍攻。
“將軍將軍!”他們焦急的呼喊著,試圖讓倒在地上的李君站起來。
聶小川被這喊聲一驚,立刻推開刀若木,俯身探看,此時的李君依然昏迷,借著屋內透來的燈光,看到他臉色發青,卷曲著身子,似乎正在經受巨大的痛苦。
“怎麼了?怎麼了?”聶小川一連聲的問,猛地手腕一涼,一物纏上,讓她驚叫一聲,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小神龍,小神龍衝她吐吐信子,似乎在打招呼。
“解藥!解藥!”聶小川立刻明白怎麼回事,瘋了一般揪住刀若木的衣襟,“快給我解藥!”
她來不急思考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隻有一個恐懼的念頭,李君要死了,肯定要死了!
“你要做什麼?你快給我解藥!”聶小川瘋狂的大叫,雙手力氣加大,幾乎要掐死刀若木,前一刻的歡喜早就煙消雲散,他要做什麼?殺了李君,趁機得天下嗎?
“他要害你。。”刀若木握住她的手,試圖讓快要發瘋的聶小川冷靜下來,但這是徒勞的,眼前這個女人所傳達的信息讓他相信,自己如果不拿出解藥,她真的會下手殺了自己。
四周的那些淩厲的侍衛們立刻看出機會,飛快的上前攻擊,刀刀致命,刀若木隻能拉著聶小川後退。
“解藥是小神龍主人的血!”空中又是一陣大喊,柳裘燕子般掠下,扶住李君。
刀若木覺得手中一滑,聶小川已經到了李君身邊,惶急之中抓過柳裘手中的刀大力劃破手腕,鮮血泉湧。
“不用這多!”柳裘大駭,捂住聶小川的手腕,但血還是不斷湧出,很快就染紅李君的臉脖前襟。
在這同時,刀若木陷入十幾人的圍攻中,響起一陣刀劍相撞的聲音,以及不斷有人倒地的噗噗聲。
“住手,住手!”聶小川惶急中發覺了,猛地站起來,大聲喊著,同時撲了過去,這一連串緊急的狀況讓她頭腦發暈,衝著那些攻守嚴密的人群撞去,那些人立刻忌憚的躲開,刀若木扶住跌入自己懷裡的她。
“到底怎麼了?”聶小川的手腕依舊血如泉湧,快速的失血讓她有些頭暈。
柳裘已經扶著李君坐起來,看來她的預料是對的,自己以為當年的烙印,自然也算小神龍的主人,那麼血一樣是解藥。
“姐,血,止住血。”虛弱的李君一眼就看到聶小川,猛地推開柳裘,踉蹌著撲了過去。
而刀若木同時也捂著聶小川的手,另一手撕下衣襟,快速的包裹起來,李君再摔倒前抓住了聶小川伸過來的另一隻手。
“將軍,不要過去。”四周一片到吸氣。
刀若木順勢將聶小川一攬入懷,將一柄刀架在李君的脖子上。
“李大將軍,請讓你的護衛們退下。”他冷冷的說著,聲音滿含恨意,讓任何聽到的人都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割下李君的頭。
“到底?”聶小川再一次開口詢問,但被刀若木製止了。
“讓開!”他再一次冷聲道,同時加大力量,像是割破了李君的脖子,但因為夜色黑,李君已經身前滿是血,所以大家看不出來,正是這種看不出來,讓四周的侍衛們更加緊張。
而李君在這時發出一聲輕笑,“就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你把她帶走。”他揚了揚手,示意大家繼續進攻。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四周的人麵麵相覷,不敢上前,但也絕不散去。
“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聶小川幾乎要發狂了,大聲的喊。
“退下,你們想害了大將軍!”柳裘一聲大喊,讓四周的人一怔。
“你敢。。”李君怒喝,但很快聲音一頓,刀若木由身後一擊,讓他痛的失聲。
這些人都是李君生死帶出來的人,李君是他們的天,是他們的地,隻要李君點頭,他們任何一個人立刻自殺都沒半點猶豫,但他們不能看著李君受到半點傷害。
這些日子,他們奉命嚴守這個院子,嚴守這個女人,他們不明白這個女人有什麼重要的,竟然讓他們的主子寧願死也不退讓。
“大將軍!”柳裘猛地撲上前,刀若木很及時的看到他的眼色,另一手對準了他,讓他可以靠近,但依舊保持一段距離。
這個距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李君的狀況,但卻不能救下。
“大將軍!”柳裘一聲慘呼,讓四周的人心跳加快,那聲音,莫非是。。
“都給我退開!”柳裘回過頭,當先扔下手中的武器,厲聲喝道。
李君雙目噴火盯著柳裘,恨不得燒死他。
人潮水般讓開一段路,但依舊緊緊盯著刀若木。
“這位兄台,柳某不帶武器,但要跟在將軍身邊!”柳裘拱手朗聲說。
聶小川不言語了,當她看到柳裘的行為後,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既然李君沒生命危險,那就跟他們走吧,她實在是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
“孩子,我”沿著侍衛們讓開的路,走到門外,聶小川猛然想起,轉身就往回走,潛意識裡她覺得,這一走怕是回不來了。
“來不及了!我倒時給你抱去。”柳裘一推她,低聲道。
層層落下的白雪讓著黑漆漆的夜變得明亮些,沿著寂靜的街道,四人快速的向城門而去,他們身後緊緊跟著幽魂般的侍衛們。
“到底怎麼回事?小弟,你是不是對南詔開戰了?”聶小川低聲問,想伸手去拉他。
刀若木伸手擋開,“不要碰他,”
聶小川一怔,而李君冷厲的看向刀若木,他還不能說話,但那眼神讓人一陣心悸。
“這個,”刀若木猛地從李君手掌裡奪過一物,舉到眼前是一枚銀針,“如果我沒及時拋出小蛇,”他說到這裡,停頓一下,似乎很後怕,後怕的都不敢回想。
“你,要殺我?”聶小川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君。
李君看著她,滿眼委屈,搖了搖頭,聶小川立刻再一次看向刀若木,滿眼詢問。
刀若木歎了口氣,但很快笑了笑,“沒關係,你信他是應該的,我們不急,慢慢來。”
“這個是神仙水浸泡過的!”柳裘突然開口了,伸手拿過銀針,嗅了嗅,“我說前一段鄭大人鬼鬼祟祟的出去做什麼,原來是為這個。”
“神仙水?”聶小川一怔,
“刺入後腦穴,能夠讓人失憶,恩,也不全是,我聽那個怪醫說過,叫什麼,選擇性失憶?”柳裘喃喃道,將銀針翻來覆去的看,隨後一彈手指,銀針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消失在黑夜裡,“將軍,你怎麼忍心讓你的姐姐失去她最珍愛的記憶?”
選擇性失憶?這個詞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聶小川愣了愣,但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這件事上,聯想到李君一連串的舉動,有些發怔。
“為了讓我留下來?”她伸出手,撫了下李君垂下的頭發,“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李君麵色淒然,眼圈更紅,突然掉下眼淚來,讓聶小川歎了口氣,他怎麼可以這樣自私?不能再慣著他了。
“自私?你太小看他了!”刀若木歎了口氣,將聶小川的手緊握了一下,“我整整被困了三個月,死掉了百十位侍衛,上千條蛇,現在還有幾百無辜村民在李大將軍的神兵手中哀嚎,我拚儘了良心,才趕來見你這一麵,如果再遲一步,隻怕見也見不得。”
聶小川的手一下子變得冰涼,這麼說自從自己一出南詔,行蹤就已經被李君得知了,或者說,沒出南詔的時候,就已經在他的掌控中了。
她是何等的聰明,立刻明白了一切,但是依舊存著最後一線希望看向柳裘,“柳大哥,你可有找到朝苔?”
柳裘黯然的看著她,嘴邊一絲苦笑,這讓聶小川的心立刻揪了起來。
“死了,包括她在內的十八口冷家族人,全部活埋。”
當這句話,從柳裘口中清晰的說出後,在這寒冷的大冬夜裡,聶小川渾身被汗濕透。
“說,讓他說話,我要親耳聽他說。”聶小川猛地收住腳,抓住李君的肩膀,她乾瘦的手指咯咯作響,深深嵌入李君的肉裡。
“柳先生,看不出來啊,你竟然能避開我的耳目跑到大葉城。”李君悶哼一聲,看著柳裘冷冷說道,“這種好本事用在這些小事上,可是浪費。”
柳裘看著他陰狠的目光,淡淡的一笑,歎了口氣,“還有一件事請問將軍,老夫偶爾從鄭大人口中聽說,早些年,將軍曾經派人去過瓦崗寨,不小心射死了茯苓太子殿下,可有此事?”
關於茯苓的事,刀若木自然知道,尤其是知道他與聶小川幾乎到了成親的地步,卻莫名其妙的被人射殺了,當時聶小川一口咬定是魏嶺乾的,甚至不惜玉石俱焚,那時他就懷疑這件事,對於魏嶺這個天鴻王朝至上的人來說,完全沒有必要除掉一個沒有威脅的人。
刀若木簇起了眉頭,像他這樣見過大風浪的人,看向李君時也忍不住打個寒戰。
而聶小川被這句話徹底打懵了,她混亂的思緒飄啊飄啊,那個時候,知道他們確切行蹤的,隻有李君,而且是自己寫信告訴他的,包括成親的日子,離開的日子,她想起自己寫信時的歡悅,卻沒想到,就是那個時候將茯苓送向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