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本隊紮營地不到千呎時,他終於按捺不住衝回去,大聲喊道‘快點叫醫護兵準備,我們有很多傷者需要治療。’
當本隊的人忙著出來接應時,他拉住一名不認識的士兵小聲地問‘你知道誘餌部隊的人現在情況如何嗎?’
被高階軍官這樣拉著問話讓這名新兵感到緊張而說不出話來,戰戰兢兢地指向裡麵的方向。
多尼爾馬上撇下他往裡麵快步走去,正好看見穆從營帳裡出來和魔導士葛萊夫說話。
跑到兩人麵前的他,停下來喘口氣後,沉吟一下才問,‘穀道裡的那些人傷亡情況如何?’也許是害怕直接麵對事實,他旁敲側擊地問道。
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舉手指向剛才出來的帳蓬,‘菲莉亞就躺在裡麵,跟他告彆吧!’
聽到那話多尼爾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束緊一樣,轉頭看向葛萊夫,對方低下頭去避開他的視線。
對多尼爾來說這時真的什麼事都不重要了,有些搖晃地走進帳蓬去,躺在裡麵的人確實是菲莉亞,那副安詳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睡著般。
他單膝跪下,用虔誠的語氣輕聲道‘謹以此為誓,我必將在此戰中隨你而去。’說完將唇靠向床上的人。
但是當兩人的臉隻剩下半呎的距離時,多尼爾的身體卻僵住了,因為發現有雙澄藍的眼睛在瞪著他。
‘想乾什麼?’女劍士用蘊含怒氣的聲音說。
‘你…你沒死啊!’多尼爾覺得自己背上開始出汗。
‘你才…’菲莉亞說話的同時巴掌跟著也揮出,但手才舉到一半就垂了下去,臉上露出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
看到女劍士的樣子讓多尼爾有些驚慌,‘傷勢怎麼樣?很痛嗎?’他關心地問。
‘哼,沒什麼,休養幾天就會好了。’菲莉亞雖然還是感到疼痛,口上卻不肯示弱。
‘那你就安心休養吧!之後的事交給我們就行了。’在確認對方沒事後,多尼爾又恢複成平日的輕佻口氣。
‘你就不能讓傷患好好休養嗎?’女劍士又發起脾氣說。
‘對了。’多尼爾突然站起來‘他們兩個居然這樣耍我。’說完便轉身衝出去。
‘真是的!那笨蛋特地跑來這邊乾嘛?’菲莉亞蒙上毛毯,‘居然還說那種奇怪的話。’他在被窩裡小聲地說著。
‘真是壞心眼!’葛萊夫說道。
‘你還不是一樣,要不然剛才為何低下頭不說話?’穆反擊道。
‘因為我也想讓他變誠實點啊!’紫眼的魔法師終於笑出來。
‘不過菲莉亞的情況到底怎麼樣?’葛來夫止住笑後問。
‘比外表看起來要糟多了,雖沒受什麼外傷,可是他勉強將火焰劍的力量一口氣全釋放出來,那超過他身體所能負荷,因此內傷相當嚴重,沒有兩三個月時間無法痊愈。’
‘嗯!像那樣把自己的身體當作容器,積蓄超額的魔力再一起釋放出去,就算是讓魔法師來做也是件危險的事,隻不過我們的承受能力比魔法劍士高出許多。’
不過葛萊夫倒是能理解菲莉亞為何要那樣作,在不知道埋住自己的雪有多厚情況下,如果力量不足以突破障礙,那逆流的火焰反而會重創、甚至殺死自己。
此時穆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麵對突然發生在眼前的火焰噴流和蒸氣爆發,他護住要害的同時,身形也向後彈出以防變故。
等蒸氣消散些後,他才看清剛才噴出焰流的的地方已形成好幾呎深的坑洞,當中有道人影。
這時馬匹在背後發出嘶鳴聲,‘穆,是你嗎?這是怎麼回事?’那聲音是葛萊夫的。
那話剛說完,他已經可以辨認出坑中的人是菲莉亞。
女劍士用劍支撐身體跪著喘息,‘原來隻有這麼點雪,真是虧大了。’他臉上表情扭曲著說。
‘你這個笨女人,就不能老實地待在雪裡等彆人把你挖出來嗎?’維黛安生氣地罵道。
菲莉亞沒有回嘴,隻是不住地喘息,穆見狀跳下坑洞,運指點在他身上,女劍士隨即軟倒。
把對方扶上來檢查過脈息後,穆取出一個小瓶,撬開女劍士的口將少許藥液灌入,‘先讓菲莉亞休息一下。’他看向剛下馬的兩人說。
‘讓他躺在這上麵。’女騎士毫不吝惜地脫下華貴的皮草鋪在雪地上。
安置好女劍士後,葛萊夫問‘你身上有鐵器嗎?’穆搖搖頭。
‘那好,拿著,幫忙一起找出其他人吧。’魔法師遞給他一條項煉。
‘這是作什麼用的?’
‘你知道魔力會受鐵乾擾吧?像這樣子將煉子懸空,如果底下有鐵器就會影響墜子上的魔晶石而產生不自然的擺蕩,接著做個記號,剩下的工作交給現在正趕過來救援的人就可以。’葛萊夫邊示範邊說明。
因為菲莉亞自行破雪而出的緣故,需要搜尋的範圍大為縮小,在其他救援者到達前三人已經各自做好十幾個記號。
救援隊是由謝布爾帶隊的,見到穆出現在這裡讓他頗為驚訝,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因此並沒有多問。
每當挖出一個人,救援隊的人就先灌上幾口烈酒,再磨擦其身體好讓他溫暖些。
被救出的人數越來越增加,這些脫困者最需要的就是溫暖的環境和休息,謝布爾就請最先到達現場的三人先帶隊將脫困者運回營地。
此時穆和葛萊夫才有機會好好說話,魔法師先問起為何帶隊的他會出現在穀道中。
當說明下來的方法後,葛萊夫忽然狂笑起來。
‘怎麼了嗎?’他對魔法師的反應感到不解。
‘穆,千萬彆…彆告訴我,你…你以前…當過…猴子。’幾乎笑岔氣的葛萊夫說。
對於魔導士的聯想,當事人也感到莞爾。
‘不過你們兩個那麼快就趕到,也是出我意料之外啊!’
‘那是因為維黛安的關係,出事的時候我是離他最近的魔法師,所以就被拉上馬了。’葛萊夫無奈的說。
‘難道不是團長派你們先來的嗎?’
‘不是,團長還沒下令,維黛安就直接行動了,那種找人的方法其實他也懂,隻是菲莉亞因為使用火焰劍而沒帶鐵器,才會拉一個魔法師用魔力探知來幫忙找人。’
‘兩個人不是不合嗎?維黛安居然會急著救菲莉亞?’穆說出他的疑問。
‘他們認識很久了,兩個人當初是一起入團的,這件事資深團員們都知道的。’
‘他們是一起入團的?’雖然曾聽菲莉亞說過和兩個冒險同伴一起入團,可是他沒想到當中會有維黛安。
‘那兩個是經常吵架,可是從沒真的動手過啊!’葛萊夫轉頭繼續說‘菲莉亞那樣做雖然很危險,可是如果沒有他強行破雪而出,光是確認大家遇難的區域就要花上很多時間,到時候一定會有不少人撐不到獲救的。’
‘不過那時你的處境也很危險,如果你剛好就站在菲莉亞上方的話…’葛萊夫沒繼續說下去。
‘是啊!’對今天遭遇的事情,穆有許多感想。
帳蓬裡的動靜把他的心思拉回來。
‘喔!他好像發現了。’葛萊夫吃吃地笑著。
‘這麼快就告彆完了啊!現在穀道被積雪堵塞,車輛不能通過,團長要我們隻留下簡單隨身物品,接下來還要夜晚行軍、襲擊據點,快點去準備吧!車隊收拾好後就會載著傷患並押解俘虜先回要塞。’當人從帳蓬出來時,魔導士連珠地說出早就擬好的說詞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嗯,好像有不少傷患被送回來,得先去幫忙治療,再為出發做準備,真是有的忙了。’穆也找個借口像陣風般的脫身,隻留下張著嘴還來不及發泄怨氣的多尼爾在現場。
‘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辛吉亞伯爵按捺著憤怒問。
十幾個人被綁在據點外麵的樹下,而且每個人的頭發、胡須,甚至眉毛都被剃光。
昨天夜裡接到前方急報,說敵軍在雪鹿穀道前紮營,明早就會通過。
於是他將轄下都集合起來隻留下少仆役,所有的兵員連夜行軍趕往穀道接應,準備在發動雪崩讓敵方陷入混亂後攻擊,一口氣殲滅所有來犯的普羅西亞軍。
但是在穀道前和另外兩路援軍會合後,山頂的友軍卻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等到天亮之後還是沒有動靜,派人上山聯絡才發現他們早被人家連根拔除了。
三名指揮官馬上就想到敵人現在會去哪裡,為避免分散兵力被各個擊破,所以他們先集中兵力趕往辛吉亞伯爵負責的據點。
‘天還沒亮,近千名敵軍就衝進來,我們根本抵抗不了,普羅西亞兵洗劫倉庫後,又把所有的雪橇都帶走,還燒掉幾間房屋,最後還把我們…’被推出來答話的仆役哭訴著說。
斯堪地男人以濃密頭發、胡須為尚,像這樣剃光他們是莫大的屈辱,看著那種怪模怪樣,伯爵無名火起地以劍砍雪吼道‘那些天殺的普羅西亞佬!’
另外兩名指揮官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昨晚得到的情報指出敵軍有四千左右,這裡隻來約一千人,就表示他們負責的據點也遭殃了。
敵軍故意不殺留守的十幾人是為動搖己方士氣,被弄成這種怪模樣卻又不能怪罪他們作戰不力處死,隻要看到那種光溜溜的臉,士兵們就會想起這次挫敗。
但這隻是“狼災”的開端,斯堪地人後來是這麼稱呼這場災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