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陸淵摸了一下脖子,吐氣道“這還差不多。請問吧,咱們哥倆還要趕回去交差呢!”
大夥在談話的時候,黃花瘦女黃麗真卻湊在袁菊辰的跟前,咬著嘴唇笑著說“我說黑小子,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死不了啦!”
菊辰狠狠地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他一生除了和白姍在一塊有說有笑之外,從不願跟任何女人打交道,久而久之,養成了一種怪癖,對於陌生女人,他看也懶得看一眼。除了他的白姍以外,所有的女人他都看不上,他嫌她們饒舌、討厭!
因此,他以十分厭惡的目光,看了黃花瘦女一眼,懶得理她。
黃麗真見袁菊辰沒有說話,自以為有了些苗頭,媚笑了一聲,在馬上扭了一下腰道“喲!跟你說話哩!乾嘛不答理我?”
菊辰厭惡地瞪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兩步。黃麗真不禁粉臉一紅,撇了一下嘴,覺得很無趣。這一霎時,袁菊辰心中充滿了疑慮,他實在想不通,陳宋和依梨華怎會在營盤沒有走?還有那長毛陸淵怎會突然來此為他傳信?
他本可上馬趕路,可是這事情他想不通,他在關心著這對知己之交的安危。
宇文星寒冷笑了一聲,對長毛陸淵道“此去營盤要多少時間?”
陸淵哈哈一笑,搓著手
“這可難說了!要看你們牲口的腳程如何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也就到了。”
他說著笑了一聲
“陳相公說如果月過中天你們不到,他就要走了,他和那位姑娘是過時不候。”
紅衣上人氣是得臉色發青,厲聲斥道“你少說話,問你你再說!”
陸淵摸著後腦勺嬉皮笑臉地道“好!好!是!是!問我再說。”
宇文星寒哈哈一笑道“在月出之前,我們一定趕到,你告訴他們,叫他們等著!”
陸淵彎腰道“是!是!沒彆的事了吧?”
宇文星寒揮了揮手“去!去吧!”
長毛陸淵看了一邊的袁菊辰一眼,正要翻身上馬,一邊的劍芒大師伸了一下手
“先慢行一步!”
陸淵咧著口道“是!是!慢行一步!”
這個老尼姑聳了一下灰色的眉毛道“你說是陳宋叫你來的,貧尼倒要問你,那陳宋和那位姑娘是什麼模樣,你說說看。”
宇文星寒和紅衣上人都不禁暗佩她的心細,各自點了點頭。陸淵先是一怔,隨即哈哈一笑道“大師父,你這是什麼話?莫非我陸淵還敢鬨什麼玄虛麼?”他頓了頓又說,“陳宋相公是個文雅的書生,那位姑娘……我看大概是本地哈薩克人吧!對不對呀?”
劍芒看了左右一眼,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
長毛陸淵嘻嘻一笑,拉了身邊的聞三巴一下道“走!哥兒們!”
二人飛身上馬,兩匹馬直向來路而去。陸淵的馬在前,擦著袁菊辰而過,他對菊辰怒一下嘴,甩了一下頭,袁菊辰會意,當下未作一聲。轉眼兩匹馬已消失在黃沙裡。
他們走後,一邊守著靈車的丫環春容,遠遠地叫道“袁少爺,咱們也快走吧!乾嘛與他們鬥呢!”
袁菊辰借勢冷冷一笑道“怎麼樣?大師是否仍有意賜教?”
劍芒大師皺了一下眉,看了左右各人一眼。紅衣上人生來性急,當時重重地歎了一聲,擺手道“得,得,你走吧!我們沒工夫與你瞎攪!以後碰上,咱們再算這筆賬!”
袁菊辰冷笑了一聲
“老道,我並不在乎你,我願現在向你賜教。請!”
他說話時,帶著極為鎮定從容之態,輕輕抱了一下拳。紅衣上人氣得由馬上一躍而下,一旁的宇文星寒卻冷冷一笑,招呼道“李胡子,你休要中了他的詭計,他是想拖延咱們的時間!”李海張了一下大嘴,一跺腳道“對!咱們還得趕路呢!”
他一跳上了馬背,哈哈笑道“小子!你來這一套還差點兒勁!”
這時宇文星寒等已相繼上馬,劍芒問
“去營盤怎麼走?”
銅錘羅手搭涼棚,往遠處眺望著道“我知道,往北麵趕,得緊趕,要不然晚上到不了。”
於是,黃沙飛揚中,這一幫子人轉眼間跑了個一個不剩。
佇立在沙漠裡的袁菊辰,用迷惘的目光,看著他們消失,隻是黃花瘦女仍頻頻回首。這娘兒們臉上現出一副難以割舍的神情,可是很遺憾,那隻能算是“一廂情願”!
當一切都恢複安靜之後,從一座河丘背後,又竄出了兩匹馬,那是長毛陸淵和鏈子錘聞三巴,二馬飛快地跑至菊辰身前,倏地勒住了。
二人就像滾山芋似的,由馬背上滾了下來,一齊拜伏在袁菊辰身前,大聲呼道“天狼仙,呼可圖……”
袁菊辰眉尖一挑,後退了一步,這名字似乎像一根針似的刺痛了他。他本已決心忘記的一切,又開始複蘇了,他苦笑了笑道“陸淵、聞三巴,你們站起來。”
二人叩了一個頭,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陸淵用迷惘的眼光,打量著這個震撼沙漠,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充滿了疑惑地道“小的等受一老前輩所差,隻說救一行路人,卻料不到竟是你……隻是你卻為何改了裝束呢?”
聞三巴結結巴巴道“你老要是披上狼皮,那幾個老家夥,打死也不敢冒犯你老……”
袁菊辰微微一笑,搖頭道“你們不知道,這群人是很厲害的人物。”
他皺了一下眉,忽然想起道“你們當真是為陳和依姑娘所差而來麼?”
陸淵咧口一笑,搖了搖頭道“哪有這麼回事!”看了左右一下,笑道“小的受兩位老前輩所差,送那封信來;而且告訴我們說辭。”
袁菊辰怔了一下道“老前輩?你方才不是說一位麼?怎麼又成了兩位呢,是誰?”
陸淵吐了一下舌頭,縮了縮脖子道“你老是不知道,這兩位老人家,可是有真功夫,不滿你老說,小的……”
說著話,顯得有些吞吐,袁菊辰皺了一下眉道“你說,不要緊。”
陸淵搓了一下手,尷尬地低笑道“這兩位老人家,外相毫不起眼,一男一女,都是七八十的年歲了。小的們瞎了眼,隻當是……是有些油水,嘻嘻……”
他紅著臉笑了笑,接下去道“於是就伸手動了他們,結果……”
菊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是紮了手了是不是?結果呢?”
陸淵臉紅得跟紫茄子似的,窘笑著點頭道“這二位老前輩,對我們很客氣,並沒有怎麼我們,隻是托我們做一件事。”
袁菊辰問“什麼事?”
陸淵笑嘻嘻地道“就是今天這件事,他倆算得真準,叫我們天天在這附近等,遇見有一群人來,就把信交上,照著小的方才所說的講一遍,今天果然給我們等上啦!”
袁菊辰怔了一下,納罕道“可是,你們又怎麼知道我和他們在一塊呢?”
陸淵摸了一下嘴,笑道“你老聽呀!那位老人家今天又來啦,剛才還騎馬從這裡經過呢!是他告訴我說,有一個好心的路人,遇上了危險,囑咐我倆一些說辭,我們沒想到竟會是你老人家!”
袁菊辰口中“哦”了一聲,這才想起,方才在與宇文星寒等說話之時,有一匹快馬由身側馳過,原來他是故意窺測虛實的。當時皺了皺眉道“這位老人家姓什麼?”
陸淵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兩個都不知道。”
袁菊辰又問
“那麼他二人把這一大群人約到營盤去,又是為什麼?”
長毛陸淵嘻嘻一笑,小聲道“這幾個人絕到不了營盤,他們在半路就要吃大苦頭。我二人已奉了那位異人之命,在飲馬湖內弄了手腳!”
他說著又得意地齜了一下牙。袁菊辰聽到此,不由輕鬆地笑了,他已沒什麼理由再耽誤,當時點頭道“好了,那麼我走了。”
陸淵和聞三巴縮了一下脖子,得意地笑著。陸淵又問“大爺你這是往哪去?要小的送不要?”
袁菊辰搖了搖頭,當時翻身上馬,正色道“我要離開沙漠,以後再也不會來了,你們不要送我了!”
他又想起了一事,慎重地吩咐他們道“陳宋是我的知己好友,你們再看到他和那位依姑娘時,務必要好好照顧。”
陸淵對袁菊辰退出沙漠似乎感到愕然,可是也不敢多問。因為“狼麵人”三字,早已在他們心裡構成了一尊威嚴的偶像,他隻茫然地點了點頭道“是的!你老請放心,我們隻要見到陳宋,一定為他效命。”
袁菊辰點了點頭,他感到很高興。可是,當他回頭觸目到那輛靈車時,又似乎看到了他愛人白姍,她那瘦弱蒼白的臉上,那明若晨星似的一雙眸子。
多少人在為自己的生命振臂高歌時,他卻體會到自己的生命已經乾涸了。
他慢慢策馬到了靈車旁,有些哽咽地對春容說“咱們走吧!”
長毛陸淵和鏈子錘聞三巴,跪在地上向他叩頭送行。
顯然,袁菊辰仍然保持著昔日的威望,如果他願意回來,他仍然是沙漠裡的霸王、首領。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一個失意的影子,一匹孤獨的馬,在這個廣大荒僻的沙漠裡,試問所追尋的是什麼?
袁菊辰想到此,不禁伸手捂住嘴,一連咳了幾聲。風把漠地裡的沙子卷起來,刷刷地打在他身上,春容同情地望著他道“少爺!你怎麼了?”
袁菊辰搖了搖頭,策著馬,苦笑道“春容,你對於自己常常怎麼想?”
春容皺著眉,現出一些迷惑,菊辰淺淺一笑道“我是說,你是怎麼去追尋快樂的?譬如說,你過去住在這寂寞的沙漠裡的時候。”
春容在馬上,一隻手撓著辮子,臉色緋紅地笑了笑,低下了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眸子瞧著她的主人道“少爺,我……我不知道……”
停了一下,她又結結巴巴道“我不願意動,隻要靜靜地就好,再要有一個人和我說說話,我就很滿意了。”
袁菊辰側臉看著她,劍眉微軒道“隻這樣就滿意了?”
春容抿嘴一笑,紅著臉道“還要怎麼樣呢?對於那些得不到的東西,我才不想呢!怎麼想也沒有用嘛!”
袁菊辰點了點頭,輕輕籲了一口氣道“是的,想也沒有用。”
春容也似有些傷感了,她輕歎了一聲,低頭訥訥道“小姐這一死,我往後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少爺!”她抬起頭試探著問
“你真的要出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