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驚心之下,用全力往側邊一縱,耳中似聽得一聲叱道“姑娘你下去!”
西風再一抬頭,不禁頓時嚇了個目瞪口呆,原來眼前已經多了個乾瘦的老頭兒,這老頭兒不是彆人,正是自己最為害怕的大敵馬彥行。他隻覺當頭“轟”的一聲,差一點兒暈了過去!
這個當,自己可真是上到家了,現在他才明白一切都是人家布好了餌,讓自己上鉤的。
現在連後悔的時間也沒有了,馬彥行淺淺一笑道“西風,誰都不怪,隻怪你太聰明了。”
西風不由大吼道“李道長,不好!咱們上當了,快逃吧!”
可是馬彥行已如同狂風似地逼近了他,大袖上卷滿了風力,直向西風麵門上卷去。
西風為這種風力逼得一連咳了好幾聲,他仍然亡命似地往回跑,當他足尖方踏出第三步,便被馬彥行由兩肋伸出的“貫穴手”,雙雙擊中在“氣海穴”上,西風又向前蹌了半步,頓時栽倒在地。
一邊石林內,竄出了兩條人影,為首一人咧嘴笑道
“老爺子,真有你的!”那是長毛陸淵的聲音,他身後那人自然是鏈子錘聞三巴了。
馬彥行哼了一聲道“綁上,綁結實!”
聞三巴樂道“放心吧!他就是鐵人也跑不了啦!”
馬彥行目光一掃依梨華道“快看看你師父去,不要叫那牛鼻子跑了!”
說著他倏地身形縱起,依梨華緊跟而上,直向山前轉去。
當他二人方自轉過這片山窪,耳中已聽到激烈的打鬥叫囂之聲,同聲夾雜著石碎和樹摧的驚心動魄的聲音!
依梨華正要擺杖縱出,忽見馬彥行對她擺了擺手,她忙止住了身子。馬彥行騰身在一棵斜出的老樹之上,同時對依梨華點了點手,依梨華會意地縱了過去,小聲問“伯伯是叫我上來麼?”
南海一鷗點了點頭。依梨華縱了上去,借著稀疏的枝葉,向外望去,便很清晰地看見了二人打鬥的現場,那真是一場龍爭虎鬥!
馬彥行對於這兩個江湖怪傑是久仰盛名,可是對二人的功夫,卻是從未瞻仰過,今夜算是第一次,他很注意二人打鬥時所出的掌法和拳腳,並且暗中窺視紅衣上人李海的弱點在哪裡。
依梨華幾乎看花了眼,隻覺二人那種穿行縱躍,快似靈猿飛鳥。尤其是所遞的招式,更是怪異無比,往往招式不待遞出卻半路收回,改換彆式,呼呼的掌風,把地麵的沙石濺得滿空都是。
這時,太陽婆正由左偎近,十指箕開,用“大十字手”直向李海兩肋上插去。李海久戰不下,心中有些焦急。他最擔心的是西風和常明,倒不是擔心他二人的生死,而是擔心他二人的使命,到底捉住了依梨華沒有?如果事情成功了,自己又跟這鬼老婆子死拚個什麼勁。偏偏對方如山鬼附體似的,死纏著不放,所出招式,無不是極為厲害的重手法,他不得不提心吊膽地對付著。
他冷冷哼道“老乞婆,你這是何苦?”
他口中這麼說著,倏地往下一蹲身子,雙手以“野馬分鬃”的招式,猛然向兩下一掙。身子卻借著這一掙之勢,倏地拔空而起,直向一邊斜坡上落去。
“老道!”太陽婆說,“你跑不了!”
她忽地隨著他跟縱而起,成首尾之勢,距離不過數尺!
太陽婆這種身形,在馬彥行眼中,認為她真是過於冒險了,以馬彥行判斷,這時候李海定伏著厲害的殺手,否則他不可能不敗而退。
他的猜想果然不錯,就在南海一鷗方一動念之時,忽見空中的李海往下一煞腰,發出了一聲陰沉的冷笑
“打!”聲隨人轉,這道人施出了一招極為厲害的功夫。
這種功夫,是他苦練經年的一種乾元倒轉內力,名喚“車手”,發功時手心足心一齊外翻,平推而出,由“龍虎”及“湧泉”等四處穴道中,貫以極為銳利的內功之力,觸人立斃,五臟六腑儘碎無疑。
紅衣上人李海自揚名立萬之後,這種殺人的厲害功夫還沒有施展過,此刻因心憤太陽婆橫出乾擾,又惡其功力深湛,才想到下此毒手。這姿態很像野兔突遇獵鷹下擊時,以四足反崩的那種形狀!
太陽婆真沒想到他還會有這一手,尤其是二人間隔咫尺,一時想縱開逃避,哪裡還來得及?到了這時,她才知自己上當了。
依梨華看到此,不由嚇得“呀”了一聲,她隻覺樹身一動,馬彥行已拔身而起。
馬彥行掌中早已扣好了一掌“鐵蓮子”,就在他騰身的刹那之間,一振手腕,把這一掌暗器全數打了出去!在暗器已經出手之後,他口中才短短地叱了一聲“打!”
這並不是馬彥行不守武林規矩,實在是他安心要剪除李海這個元凶大惡,所以下手過狠了些!
這種“滿天花雨”的暗器打法,自這個老頭兒手中打出,可是足見功力了。
隻聽見“哧哧”的一陣尖銳風聲,當空頓時間起了無數銀星。
這一聲叱,令李海吃了一驚,他想不到敵人竟還會有幫手在側,驚怒間猛一抬頭,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自己全身儘在飛來暗器包裹之中。千鈞一發之際,他可顧不得再傷人了,他猛然把發出的“車手”向回一收,身形骨碌地一個疾滾,一雙大袖霍地向外一翻,叮咚一陣亂響,那漫天而來的一掌鐵蓮子,竟為他悉數打落在地;可是儘管如此,也有三四枚鐵蓮子穿衣劃肌而過。紅衣上人儘管是久經大戰之人,也不禁嚇了個魂飛魄散。
他所驚疑的是,憑自己雙袖上所運出的內力,竟未能把所來的暗器全數掃落,由此可知來人的手勁之強了。
動手過招,實在是“間不容發”的。
太陽婆由於羞恥心作祟,在李海未發前招時,已安下要和敵人“同歸於儘”的心思,隻是稍微慢了一些,現見馬彥行這一掌暗器奏功,她的厲害手法也就用上了。
原來在李海的“車手”方一發出之際,太陽婆已自問必死,驚懼之下,也不惜施出仗以成名的“太陽掌”力,雙掌霍地向外一托一揚,同時口中吐氣開聲“嘿!”這種功力可是完全出去了。
李海為躲襲來的鐵蓮子,身子同側一滾,無意間雖也避開了她掌力的正鋒,可是卻未能逃開側邊的掌力,隻聽見他口中“吭”了一聲,身形似飛星下墜似的直墜了下去!
三人幾乎是同時落地。
這是一片參差不齊的亂石崗,三人雖是同時下落,可是樣子可是不大相同。馬彥行後來卻是最先下落,他身輕如燕,翩然而下,待到足尖沾地時倏地一揚雙臂,就如同一隻展翅金鵬,穩穩落地。太陽婆身形略微偏左,和李海不差先後落下,也還能提著氣。可是李海卻因受了掌傷,真氣失散,隻聽得“噗”的一聲,竟自坐了下來。也虧得這老兒有一身好功夫,於忙亂負傷之下,仍能作最後掙紮。
這時他一雙眼如同血也似紅,雙掌在地麵上一撐,怪嘯一聲,整個身子倏地竄了起來,踉蹌著蕩出六七步,才算拿樁站穩。
他已經看清楚了,方才以暗器傷自己之人,竟是一個陌生的瘦長老人!
借著天上星月的光高,他打量著這個自己不認識的老人此公可以稱得上是“瘦骨嶙峋”,一雙深邃的眸子,半尺山羊似的胡子,身著當今儒士直裰,足下是一雙雲字履,隻是襯在他身上,顯得不倫不類,那是個十足的道學冬烘先生。套句俗話,那是個“窮酸”。
太陽婆這時怪笑了一聲“老大哥,你後退一步,我和他還沒完呢,輪不著你!”
馬彥行嘻嘻一笑,拱了拱手道
“老妹子,這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他說著又冷冷一笑,目視著李海道
“李老道,你想不到吧!我們在此等你有一會兒了。”
紅衣上人打量著他,咬牙切齒道
“老人,你是誰?道爺與你素昧平生,何故在側暗箭傷人?”
馬彥行縮了一下脖子,回頭看看太陽婆一笑“怪!他還真不認識我呢!”遂把麵色一沉道
“李海,你雖不認識老夫,可是我老馬對於你卻是久仰得很,我們廢話也不用多說了,現在我們解決一下眼前的事情吧!”
他說完,瞳子裡閃出了灼灼神光,湛湛有神地注視著紅衣上人,隻想聽對方還有什麼高見。李海怔了一下,陰沉沉地說
“這麼說來,足下莫非就是馬彥行了?”
馬彥行一聲狂笑“正是!”他收斂了笑聲,點了點頭道
“李道友,我相信,你也是頗想會一會我這酸丁吧?現在正是時候!”
紅衣上人這時隻覺得左腿麻中帶酸,幾乎連支持體重的能力都沒有了,麵對著如此強大的兩個敵人,他似乎已經感覺出沒有太好的下場了。
他忽然由脊椎骨內泛出了一股冷氣,那一向倔強的口齒,這時竟格格地戰抖了起來。他作了一個苦笑“命!這真是命也!想不到我李海,竟會落到這種下場!”
“懦弱”這兩個字,並不僅僅是描敘軟弱人的專有名詞,有時候在十分強大,而人們也絕對相信是強大的人身上,也會現出這種現象。就像眼前的紅衣上人李海一樣。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雖然他內心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說“這沒有什麼好怕的,大丈夫誰都不免一死,這有什麼呢?”
可是他那不爭氣的嘴,不爭氣的腿,竟作出“違心”的動作。它們戰瑟得厲害,不知什麼時候,他竟不自知地坐了下來,當然這是很不體麵的動作,他奮力地又站了起來。
“你……沒有去和闐?”他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