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扶蘇微微晃了晃頭,迷迷糊糊的從桌案上爬起來。
他向窗外看去,果然見到自己的生父和生母又緊緊擁抱在一起,總是嚴肅著一張臉的父親此時嘴角掛著柔軟的笑意,而本就美貌溫柔的母親眼中幾乎蕩漾出柔軟的波濤。
我想日後我一定也會有這樣美滿的愛情和婚姻——by扶·六歲·蘇
扶蘇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隨後撐起可愛的笑容,提高聲音對門外喊“送些熱水進來,我要梳洗一下。”
“小公子,熱水馬上送上來。”門外頓時傳來一聲底氣十足的聲音。
這聲音明明帶著孩童的稚嫩,卻偏偏讓人不敢輕視。
扶蘇臉上立刻露出無奈的笑容,頂著夏日曬人的陽光快步衝出門,一把拉住那道比自己高大了很多的人影,趕忙說“我隻是想擦擦臉而已,用不著搬浴桶進來的。”
被扶蘇拉住的少年露出茫然又有些不信任的神色,將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然後,他固執的搖搖頭,堅持說“小公子渾身是汗水,絲袍都濕透了,沐浴是理所應當的。”
扶蘇低下頭,看著自己透出汗水印子的腋下,隻好點點頭,認命道“那我與你同去吧,浴桶再裝上水,太沉了。阿籍年紀比我還小呢,彆這樣受累。”
對麵的男孩聽了扶蘇說出口的話,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過了一會,他伸手比了比自己和扶蘇之間強烈的身高差,然後說“……啊,小公子,項藉覺得不沉。”
扶蘇從小就聰明。
可不知道是母親柔美的身形影響,還是他渾身上下的營養都被喂給了聰明的腦子,扶蘇比起同樣年歲的孩子雖然不顯得孱弱矮小,卻比項藉硬生生矮了一個頭。
此時聽到項藉真誠的提示,他燥得臉上一紅,原本的伶牙俐齒竟然說不出話來。
項藉見他麵色緋紅,立刻伸出相比同齡孩子寬大太多的手掌罩在扶蘇肉嘟嘟的小臉上,輕柔的試探著溫度。
入手的感覺滾燙!
項藉眉頭一擰,打橫將扶蘇抱了起來,快步向臥房走去。
“阿籍,你這是做什麼?下午還要進宮見伯父和陛下呢!”扶蘇眼中閃過驚慌的神色,伸手拍著項藉的手臂。
項藉卻十分執拗的說“小公子病了,額頭滾燙——您自己竟然沒發現嗎?”
扶蘇當然沒發現,他以為自己臉上發熱完全是因為陽光曬的呢。
項藉雖然長得高大健壯,卻不是個愚笨的人,霎時從扶蘇臉上發現端倪,原本擔憂的神色變成了惱怒。
他咬著厚實的嘴唇腳下動作更快。
兩人身後跟著一群表情苦得能滴出膽汁來的內侍,可偏偏這些人沒有一個趕上前多說一句,更不要說勸阻項藉不要給小公子臉色看了。
項藉一條踢開房門,直接將扶蘇塞進被褥之中。
他轉頭氣勢十足的命令“快進宮!你,去向陛下和上皇為小公子請假;你,去請禦醫過來。不要耽擱!”
內侍霎時去取入宮麵聖的牌子,一刻不敢多停的跑出門。
扶蘇雖然額頭滾燙,可神智十分清醒。
眼見內侍們的舉動,他不由得笑出來,柔聲玩笑道“阿籍真有威風。”
項藉臉上的血色儘褪。
他姿態僵硬的屈膝跪在扶蘇麵前,直接叩首下去,“嘭——!”的一聲,震得扶蘇不知如何是好。
扶蘇不知所措的說“阿籍,你快起來,怎麼忽然跪下了!”
項藉爬起身,垂首恭敬的說“項藉明白自己的身份,小公子不必多想。”
扶蘇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層話語被人曲解的無奈和憤怒。
他攥緊拳頭背過身,不再搭理項藉,自己撩著水洗掉身上的汗水。
沒多一會,項藉主動舉著布巾圍在扶蘇身上,將他從浴桶裡抱了出來,垂眸低聲道“小公子彆貪涼,快出來吧,否則病得該嚴重了。”
扶蘇瞥了項藉一眼沒出聲,顯然還在生悶氣。
項藉悶聲不吭的將扶蘇抱回臥房塞進被子裡,仔仔細細的掖好被角,自己抱著劍坐到門外看守。
過了約莫一刻鐘,門外響起整齊卻輕柔的腳步聲。
項藉抬眼望去,果然見到了繡著金龍的旗幟,一向關心扶蘇的上皇很快出現在他眼前。
“上皇!”項藉單膝跪在地麵上行禮。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視線有些顧忌的向房間內探看,很怕自己吵醒了扶蘇。
秦子楚笑了笑,溫和的說“起來吧,扶蘇昨日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忽然燒起來了。”
項藉低聲道“是項藉未能照顧到小公子,讓他午睡的時候吹了風。請上皇責罰。”
秦子楚搖搖頭,平淡一笑“那孩子平日裡固執起來誰也勸不住,和阿正一樣,你管不了是常理。”
話音未落,秦子楚已經抬腳走進寢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