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航隻覺得思念越發讓他窒息,終於還是煩躁地隨便約了人出門喝酒。
此刻的他特彆特彆想買醉,雖然早已知道再無挽回的餘地,可若留著尚能做夢的空間,至少痛得沒有那麼徹骨。
“已婚”,是一點兒後路都沒打算再留給他了。
這消息,來得那麼突然,那麼快,那麼措手不及,都不給他靠時間治愈的緩衝,就這麼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像極了一杯高度的烈酒,一入口就嗆得喉嚨火辣辣得疼。
舒航跟人搖著骰子,胡亂喊著數字,輸得一杯接一杯,往嘴裡灌酒。
本來就是為喝酒,助興的遊戲玩得漫不經心,好幾次連骰盅都懶得開,抓起酒杯就一飲而儘。
朋友看出了他的反常,也不細問,也不怪罪,體諒地陪他澆愁。
可偏偏借酒澆愁愁更愁,隨著酒精在體內發揮作用,舒航隻覺得自己對程迦藝的思念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不可控製。
已經醉了,這麼多酒下去,肯定已經醉了,照往常,早該進入神思恍惚的狀態了,可為什麼今天還是那麼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那麼想她,想得趴在洗手池邊吐過之後,眼淚就這麼毫無征兆地落進了衝洗的水裡。
他好想聽聽她甜甜的聲音,他好想看看她圓圓的小臉,他好想抱抱她軟軟的身體。
可是他又清醒地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可以做,甚至是一個電話,也不被允許撥打過去。
為什麼沒有更醉一點?醉到失去理智,醉到無所顧忌,醉到為所欲為。
舒航是真的喝多了,朋友甚至酒吧的保安,很多人都勸他打車回家,還有人直接就給他叫了代駕,可低落又煩躁的他哪裡聽得進去。
主觀上,潛意識裡,他隻想程迦藝來接他。
求不來,得不到,連求的勇氣也沒有,就隻能固執地堅持自己開車。
夜深人靜的禾城,馬路上空空蕩蕩,他恣意地高速狂飆了一大段,胃和心都難受到了崩潰的邊緣,一腳刹車,停在了馬路中央。
趴在方向盤上,不爭氣地默默流著淚。
男人怎麼可以哭呢?他從小就堅強,不打麻藥縫針的時候都咬牙沒哭過,卻偏偏每次一想到程迦藝,淚水就怎麼也控製不住。
後來,醉了,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交警在車窗邊喊醒他。
舒航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那身藍衣服,大腦遲鈍地意識到出事了!
心裡卻意外得平靜而麻木。
經常混跡在夜場,大部分時候與酒不離的人,其實在遇到這種狀況時,多多少少有些門路可尋,可他卻苦笑了一下,絲毫沒有要尋門路的意圖。
交警好像說了一些要他配合之類的話,他並沒怎麼聽進去,不過測量酒精含量等等步驟流程他都乖乖地沒有反抗,倒流露出一副令人心疼的任人宰割模樣,最後被帶回了警局。
抽了血,錄了口供,被安排在椅子裡等待酒醒。
舒航覺得特彆累,不是身體的累,而是心裡累。
以前覺得外麵花花綠綠的世界精彩紛呈,覺得被程迦藝禁錮的玻璃罩子憋悶無趣,此時此刻才發現,原來所謂外麵的世界,是這麼無聊,這麼空虛,而往後,在沒有了程迦藝的玻璃罩子裡,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繼續走下去。
在口供上簽字的時候,心裡大概清楚會有一段牢獄生活了,可是他卻異常平靜地覺得這樣……也好。
沒有彷徨,沒有無助,隻是深深地覺得無力。
到取保候審的環節,有那麼一瞬間,想任性地把程迦藝喊過來,以她那麼容易心軟的個性,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可低頭再看看自己如今狼狽的模樣,最後隻能苦笑著搖頭,隨便叫了個朋友來。
那天,一直到天蒙蒙亮了,舒航才從警局裡出來,被朋友送回家去。
請了假,在床上平靜地躺了一天。
又恢複到平淡如常的生活裡。
隻是後來,在開庭審理前的這幾個月裡,他再也沒有喝過酒,甚至每天下了班吃過晚飯就直接回了家,推了所有的酒局牌局,沒有在外逗留過。
過得深居簡出的。
期間有朋友打趣他變性了,他也隻是笑笑。
有朋友猜是追回了程迦藝,所以被管嚴實了,他也隻是笑笑,沒有否認。苦楚地希望,真是這樣的結局。
他也去過幾次程迦藝的工作室,在馬路對麵遠遠地看著她挽著葉卿雲的手從寫字樓裡走出來。然後再打車跟著那輛白色的奔馳。
他沒有打擾,也自認沒資格打擾,可他還是來了,他隻是想再看看她。
她還是他記憶裡的姑娘,隻是被另一個男人照顧得很好,沒有了從前偶爾流露的陰鬱,變得更明媚也更動人了。
原來葉卿雲每天都會來接她下班,原來他們會買菜回家做飯,原來這麼日常這麼瑣碎的柴米油鹽生活是這麼幸福。
原來能跟她同進同出,是這麼……讓人……羨慕。
隻是祝福的話,他始終都說不出口,明知是自己有錯在先,可看著她幸福的模樣,卻莫名有種被她拋棄的錯覺。
程迦藝其實是個很敏銳的人。
可能小時候太遲鈍太不敏銳,曾被人說教過的關係,她後來逐步讓自己學會了對周遭保持警惕的本領。後來,對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疑似尾行的舉動,都會有所感應。
所以在舒航跟隨她的日子裡,她是接收到了那道目光的,也留意到車後的出租車了。
不過一來次數不是很多,她也不確定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自己疑心重了,二來為了不讓葉卿雲擔心,她見對方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就也沒有去深究對方是誰,後來這種感覺沒再出現,也就默默地翻過了那一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