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見到她微微蹙眉的模樣,很是有幾分淩厲地瞪向說這話那姑娘“怎麼說話呢?這是?”
一桌人閉了嘴,程迦藝也覺得自己不好再繼續待下去,於是跟著朋友去了另一桌。
這邊,半數以上都是舒航以前帶她見過的朋友,很多都認出了她,喊她“嫂子”,如今身份不同了,被這麼叫還挺尷尬的,可要她跟一桌人解釋,又覺得會更尷尬,隻得微笑著隨他們去。
今天舒航沒有來,她還莫名其妙代他接了好幾杯敬過來的酒。
先前出門的時候,答應了葉卿雲不喝酒的,結果卻因為實在沒有推脫的天分,還是被灌了不少。
她即懊惱又毫無辦法。想了想,主動給葉卿雲發了認錯的短信過去。
終於挨到了大家夥兒都酒足飯飽,原先那桌的姑娘們紛紛有了行動,正經人兒們逐一離席回了家。
程迦藝正準備跟朋友道個彆也回家時,被個喝醉的男人攬住了肩膀。
她錯愕地回頭看著對方。
對方笑嘻嘻地回望著她,動作有些笨拙地上下左右打量完她,將另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麵前“嫂子,好!常聽航哥提起你,聞名不如見麵,果然美得我見猶憐。”
程迦藝訕笑著掰開他架在自己肩頭的手,禮貌地回握了一下沒答話。
可對方,顯然是個酒後愛胡言的人,握著她的手,死活不鬆開,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起來。
程迦藝本來隻以為他發酒瘋,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抽手上,聽著聽著,才發現他講的話都跟她有關係,也就仔細分辨起內容來。
陌生男人“航哥總和我們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們隻當他吹,才不信,又沒見他帶你出來過……今天見了,果然是好,至少長得足夠好了……誒呀,他的原話怎麼說來著?他說啊……你是這個世界上十億人挑一的好女人,世界女性人口三十億,去掉十億老的,去掉十億小的,你就是剩下那十億裡,唯一的一個……他數學好,拐著彎兒地誇你世間僅此一個,我當時聽得一愣一愣的……”
程迦藝聽到這裡,忽然之間就紅了眼眶。原來,舒航是這樣回憶我的……事到如今,終於知道我的好了麼?
後來這男人還說了一些好比彆難過,好比一個月很快之類,讓她聽不太懂的話,最後是被做東的朋友,甩手轟開的。
程迦藝大概是喝的酒也不少,竟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眼睛裡還噙著一汪水光,望著朋友問“他剛才說的一個月是什麼意思?”
朋友看著她楚楚動人的模樣,一時語塞。舒航先前交代過他,如果這次酒宴邀請她,她真的來了,誰也不許告訴她關於他的情況。
他是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航哥明明那麼愛她,從她的反應看,也必定念著舊情,她理應知道他的事情。
於是,斟酌再斟酌,他還是說了實情“航哥,他前天,進去了。”
程迦藝不懂“進哪兒去了?”
朋友“醉酒駕駛,判了一個月有期徒刑,前天,進去了……”
程迦藝“怎麼會這樣?”
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六月份的事兒,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那天喝得特彆多,喝多了還非自己開車回去,路上就被交警給逮了……其實兄弟幾個,關係都給他擺平了,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變了性一樣……執意去接受處罰……航哥,本來不準我們告訴你的……”
再後麵,朋友說了什麼,程迦藝已經全然聽不見了。
六月,六月是她領證的時候,不出意外,他應該是已經知道了。所以,所以他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都是她的錯。
牢獄之災啊,從前從來沒有想象過,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一個月,說得輕巧,那也有三十天呐,720個小時,43200分鐘。
一個嬌生慣養,習慣被人服侍的公子哥兒,在那暗無天日的環境裡,要如何去度過這43200分鐘?
程迦藝不敢想,一想就心痛,一想就頭痛。
那一夜,她沒有回家,發短信和葉卿雲說想獨自靜靜,就直接關了機。
找代駕把車開去了舒航的家裡,途中又買了一些酒。明知道自己這麼做毫無意義,甚至應該被指責為完全錯誤的行為,對於葉卿雲而言,也太過……都找不到形容詞,可她就是怎麼也控製不了自己的舉動。
不想去考慮葉卿雲會著急擔心成什麼樣子,她現在就隻沉浸在一種毫無道理的自責裡。
她覺得舒航出事,都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沒有結婚,如果自己默默結婚沒有一時興起秀恩愛,他也不至於心灰意冷到寧可去那樣的地方待一個月……
程迦藝的鑰匙串上,舒航家的兩枚鑰匙一直沒有解下過。
於是,她拎著一打啤酒,就獨自進了他家裡。
電燈的開關還是記憶裡的位子,隨手一摸就準確地摁亮了燈。
這個家也還是原來的模樣,跟一年多前,她離開時,幾乎沒有區彆。當時她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都被他珍而重之地保管著。
床上那隻他送給她的大白熊,比她的個頭還大上好多的毛絨玩具,此刻乖巧地靠坐在那裡。
她趴到床上,抱了抱它。臉埋在白熊圓鼓鼓的肚皮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狀態仿佛又自欺欺人地回到了等他回家時的樣子,打開電視機,轉到電影頻道,就著一部不太引人入勝的電影,一罐一罐地喝起酒來。
好像這個樣子,他到淩晨時,自會如常地歸來。
當然,事實上,他並沒有。
而她第二天抱著大白熊醒來,也接受了,他入獄這件事。沒記錯的話,是大前天,今天已經第四天了,也不知道他在裡麵過得好不好?
嗬,都不需要猜,肯定不好,在那裡頭怎麼可能好得了呢?
程迦藝突然就很想去看看他,百度了一些經驗,替他收拾了一些換洗衣物,跟著導航就往監獄所在開去。
她現在沒有判斷力,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究竟是對還是錯。
她不想對不起葉卿雲,可舒航此刻患著難,她本能上,就想為他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雖然,她甚至也並不清楚,舒航是會想見她,還是根本也不想見。
開了很遠,才終於抵達位於郊區的監獄,從大路上拐進一條隻能供一輛車通行的小路,開到路的儘頭,就看到了那壓抑嚴實灰色的建築。
高高的圍牆,用一扇厚重的鐵門與外界隔絕。入目就是異常冰冷的觀感。
程迦藝覺得胸口難受,悶得發慌,步伐艱難地踏上台階,進接待室谘詢。
因為到的時間比較早,接待室裡除了工作人員外,沒有其他人。
原來這裡的規定,一個月可以由被監管人,在內部申請兩次探視機會,固定在月中和月末,按時間推算,月末他已經出獄了,所以就隻有月中的一次。
但是,是得由他申請,獄警審核過了,才會通知被指定的人前來探視,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彆人手裡,所以程迦藝毫無其他辦法可想地隻得放棄了見他的念頭。
換洗衣物倒是受理的,一一檢查過沒有金屬沒有綁帶,才讓她簽了名。
程迦藝又在接待室裡逗留了好一會兒,才在自動售貨機裡買了瓶冰糖雪梨,邊喝邊離開。
雖然低落,但見不到是預料中的事。程迦藝在發動車子前,又望著大鐵門發了好一會兒呆,心裡默念著舒航……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無論如何,請你堅強,保佑你往後的人生,也能找到一個對的人,讓你懂得珍惜,給你無限的幸福……
對不起,我們沒能如約走到最後,但,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事,我會儘我所能地幫助你,在你最無助的此刻,其實我離你很近,你感覺到了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