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藝一下子又想起了小周所說的“禁欲”一詞,這個詞,因為跟葉卿雲的表情結合在了一起,所以在她的腦海裡,反而滋長了他熱烘烘的溫度。
讓她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在杭城那一夜,那個纏綿悱惻勾魂攝魄的深入的吻。
今天她的脖子裡也依然戴著那個遮羞用的黑色鈴鐺項鏈,還為了搭配這個項鏈,讓它顯得不那麼突兀,而特地穿了黑色的小v領t恤,結果很少穿黑色的她,去公司的時候還是惹來了劉萌的一點好奇,雖然簡單搪塞了過去,可如今的發展始料未及,萌萌大概很快就會察覺到他們的進度了,咳!葉卿雲這個罪魁禍首,哪裡禁欲了!
此刻還若無其事地直盯得她的麵頰上染上紅暈。
程迦藝索性聽他的話,閉上眼睛,假寐起來。可能是因為昨晚沒睡好,也可能是因為剛才開車的時候太過集中精神而有點累了,她竟然闔著眼睛很快就真的睡著了。
腦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葉卿雲的肩膀上。
感受到肩頭的重量,葉卿雲分神地偏了偏頭,儘量小幅度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隨著他的動作,程迦藝長長的頭發柔軟地垂下來,發尾掃過他的手背,帶起一陣讓人身心舒暢的感覺。
葉卿雲的視線在自己的手背上停留了片刻,定了定神,又將思維集中回去。
這種尚未發展到實質接觸的狀態,恐怕是戀愛過程當中最為動人的環節,因為喜歡和渴望,所以對方的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都像是在撩撥,都在心間過了一遍焦急的電流。
好比程迦藝無意間拂過他手背的長發,好比葉卿雲說話時湊得過近的側臉。
實際上,對一個人會產生臉紅心跳的感覺,那種喜歡,就已經超過了友誼了。隻是程迦藝遲遲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一點,她還沒有辨認清楚自己內心裡不知不覺滋長的這種情感,所以才特彆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
她就像舒航了解和斷定的那樣,在戀愛方麵是個慢熱的人,不僅慢熱還後知後覺的,所以用逐步滲入她的生活的方法,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葉卿雲應該也是對這一點有所感知,所以原本一切都打算遷就著她的感受,拿捏著分寸慢慢來。
今早和她一起出門的時候,確實也對她不是特彆放心,可是萬萬沒有料到她竟然會有不告而彆的打算。
好在上天眷顧,機緣巧合地讓他撞見了,由著本心爆發的那一股失控的勁兒,也意外地真的起到了挽留的作用。
經過了那一刻的擁抱,他沒來由的就有一種,她不會再走了的踏實感覺。他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內心變得堅定了。
就是所謂的心靈相通,程迦藝在那一刻,確實產生了要落地生根的想法。她剛開始被葉卿雲的反常震懾住了,看著他眼神裡那種焦慮和驚慌失措的感覺,分外心疼,可是短暫的失神後,又覺得很開心很幸福,因為在她的心目中,葉卿雲就應該有這種霸道的,仿佛能主宰一切的氣魄,待她好很重要,愛護和關懷也很重要,可是就算有再多的愛護和關懷,對於她而言總還是覺得缺了些什麼,沒有辦法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他的身上。
也許要概括她為欺軟怕硬吧,那種軟磨的水到渠成總讓她心裡有點不夠服氣,唯有硬泡的才能讓她服服帖帖。
是了,他過去待她太過溫柔了,讓她一直處於舒適的狀態裡,所以多的是時間和心緒去胡思亂想,而她真正需要的是他強勢的一麵,當他果斷堅決地去製約她,她就自然而然地清空了大腦的存儲,隻輸入進他的指令。
雖然很多雞湯裡說,好的愛情應該是平等的愛情,可是一心隻想做小女人的程迦藝,要的不是平等,而是能讓她完全臣服的感覺,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因為她一個人思考的問題太多了,糾結的事情太多了,常常處於混亂和迷茫的狀態,而且很多問題,其實沒有思考的必要,也有很多問題,就算思考了也得不到結果,所以她需要有一個人,讓她甘願聽從他的所有安排,去除她腦子裡多餘的雜念。
當葉卿雲重重地摟緊她,說“不許走”的時候,她知道她要的這個人,就是他了。因為他說的不是挽留的“不要走”,而是命令的“不許走”,這三個字一瞬間地擊中了她的心。
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再逃跑了,安安心心地留下來,聽他的安排就可以了。
他是葉卿雲啊,他是她最信任的葉卿雲啊,所以他絕對不會去安排不利於她的事情,那麼她還有什麼值得糾結的呢?
這種感覺,和不舍得拒絕是不一樣的,這種感覺,是準備將自己全意全意交給他的。
當然,表麵上,她還是會傲嬌和害羞啦。
飛機逐漸降落,輕微晃動著穿過雲層,透過玻璃,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地麵蒸騰上來的朦朧亮光了。
葉卿雲坐了靠窗的位子,所以程迦藝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身體需要前傾著才能越過他看到窗外的樣子。
玻璃上被雨水打濕了一些,滾落下一小顆一小顆細碎晶瑩的水珠。程迦藝大概還沒有醒透,揉了揉眼睛呢喃著說“在下雨啊……”
葉卿雲抬手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低沉地回應“嗯。”
程迦藝悉悉索索地縮回來坐好,可能是因為剛醒的緣故,覺得露在外麵的手臂有點涼涼的,於是近乎本能地往葉卿雲的身邊靠了靠。
葉卿雲“冷?”
程迦藝點頭“有點……”
葉卿雲問“叫空姐拿個毯子蓋一下吧?”
程迦藝溫順地搖了搖頭“不用了,反正很快就落地了……”
於是,葉卿雲騰出一隻手,伸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往自己的懷裡更靠近了一些。等到程迦藝在他的胸膛上靠定了,他的手又慢慢地往下移,溫柔地摩擦著她溫度略低的手臂皮膚。
程迦藝像隻被順著毛的小貓一樣,舒舒服服地拿臉蛋兒蹭了蹭他的脖子,倒讓葉卿雲對她的服帖有點意外了,問“怎麼了?”
程迦藝不解“什麼怎麼了?”
葉卿雲實話實說“覺得你絲毫不抵抗的樣子,讓我有點不習慣……”
程迦藝從他懷裡掙出來,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所以男人都是這樣麼?沒得到的時候追求得很洶湧,一旦得到了就不在意了。”
葉卿雲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淺笑了一下,卻不答反問“那麼你覺得我得到你了麼?”特彆強調了“得到”兩字。
程迦藝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讀到他深邃的眼神變化,才猛然間意識到他的言外之意,一下子羞紅了臉,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
飛機恰巧落了地,進入滑行階段,程迦藝默默地將速寫本之類的東西塞回雙肩包裡,一直到坐著出租車抵達預定的酒店,都沒有再和他說話。
小周幫程迦藝訂好機票之後,自然而然地把原本給boss訂的商務標準間給改成了大床房。
當他們抵達酒店之後,程迦藝才得知這個消息,本來想自己掏錢再另外加個房間的,結果機場邊的酒店總是理所當然得緊俏,早就人滿為患了。
最後她隻能認命地拖著行李箱跟葉卿雲進了同一個房間。
看著暖色調的昏暗燈光下,實木大床上,一對蓬鬆的枕頭整齊地安放在床頭,而柔軟的棉被像是在召喚著她快點休息。
她的內心裡卻絲毫也沒有即將就寢的放鬆感,反而因為對遲早要發生的某些事情的浮想聯翩而緊張得心臟怦怦怦直跳。
之前的那幾次同床共枕,跟今天的這一次都有點不一樣。最開始的那次,雖然自己抱著小邪惡的意圖,但是內心裡是堅信著他的人品的,而前天晚上那一次,雖然彼此都動了情,可是他還處於小心翼翼尊重著她的狀態。
今天不一樣,今天的他是強勢的,他強勢也就罷了,再強勢都還是個紳士,問題在於自己對於他的態度也已經變了,不再是原來模棱兩可猶豫不決的樣子,今天的自己,已經正視了自己愛上了他的事實,已經決定全心全意地留在他的身邊,由著他或“卑微”或“強勢”地愛自己,然後回應同等,甚至更勝於他的好。
坦率地說,假如他今晚真的想要的話,她是願意的。
正因為願意,才會忍不住想入非非,害得自己視線一觸及他,就忍不住燒紅了臉。
程迦藝心裡的想法幾乎全部寫在了臉上,所以葉卿雲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對於她的小心思是穩穩的心知肚明,然而他但笑不語,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後,自然地走過來要幫她。
程迦藝正巧將連衣裙都用衣架掛好了,露出了放在行李箱底部的一小袋內衣褲,收納袋是透明的,裡麵那些粉粉白白的蕾絲一清二楚,見他走了過來,她慌慌張張地拿手捂住。
葉卿雲好笑“藏什麼呐?”
程迦藝鼓著腮幫“你先走開嘛~”
葉卿雲聳了聳肩“ok,那我先去洗澡。”
程迦藝回頭惡狠狠地叮囑“這次出來把衣服穿好!”
回應她的卻是葉卿雲無辜的微笑和熱烈的眼神。
然後是水流聲,收拾完行李,一回頭才發現,所謂的大床房,它的浴室竟然是磨砂玻璃的!而葉卿雲麥色的身影,雖然看得並不真切,卻朦朦朧朧地全映在玻璃上。
隱約都能分辨出他正仰著頭衝水。
程迦藝臉上再一次染上了紅暈,兩隻手摸著滾燙的麵頰,非常不好意思地彆開頭去。想到一會兒自己洗澡的時候,他也能透過玻璃這樣看到自己,她就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很快葉卿雲洗好澡出來了,這次他聽話地裹了薄薄的絲綢浴袍,黑色的短發濕漉漉地貼在前額,偶爾還有水珠沿著鬢角流下來,在燈光作用下,眉眼更顯深邃,看起來有種專屬於男人的性感味道。
程迦藝大概是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折磨得有點無力了,泄氣地坐在地板上,葉卿雲緩步走過來,伸出手示意拉她起來。
可是程迦藝並沒有配合地將手遞給他,而是低著頭,視線在自己的左右膝蓋間來來回回地掃著。
葉卿雲無奈地蹲下來,捧起她的臉,認真地說“去洗澡吧,我去陽台抽煙,洗好了過來給我開門。”
程迦藝對他的體貼入微非常感動,可又覺得他這句話有哪裡不對,思索片刻,懵懵地問“你抽煙麼?”
葉卿雲苦笑了一下“平時不抽,可現在特彆想來一支。”
程迦藝聽了,心頭泛起一絲心疼,兩根食指纏來絞去,最後好像終於下了某種決心,帶著豁出去了般的淩然,起身去洗澡了。
葉卿雲有時候覺得自己對她的個性了如指掌的,有時候又覺得絲毫也摸不透她,在陽台看著大雨,點了一支煙,竟然也開始糾結了起來。
誠然,是想跟她親近的,這種事,當然男人主動比較自然,可是對於程迦藝,尤其是下午之後有了變化的程迦藝,他突然又希望這件順其自然的事情,能由她主動地挑起,從而讓她更加堅定兩個人之間的情投意合。
所以,他決定忍。
好在這次程迦藝帶出來的睡裙是比較保守的那種,跟她平時經常在家穿的複古宮廷款式很接近。
隻不過跟之前那些可以穿著在葉卿雲的麵前隨意走動的,用繁複的蕾絲點綴的公主裙比起來,這款相對而言要簡約一點,就是《茜茜公主》裡sissi穿的那款藍色睡裙的改良版,最大特色應該就屬於那個領子了吧,花邊修飾的小立領,領口微開,在脖子前係一個優雅的蝴蝶結,這一點沒有改。
改良的部分,是將長袖修改為了適合夏天的泡泡短袖,而裙擺,也由長裙裁成了不過膝蓋的短裙。
這大概是程迦藝的睡裙裡,設計得最為抄襲的一款了,因為做這款的初衷是由於之前某款夏裝特定的再生纖維麵料搭配的輔料斷貨了,所以餘下了一大批布料,再做新款又不夠,所以索性少量地做了這款相對來說比較大眾的睡裙,當作今年年中大促送給店鋪老會員的回饋禮物。
這次會帶上它,有一半的原因也在於需要一些自拍來帶動大家的期待。
對著鏡子,把領口前麵的飄帶係成蝴蝶結,程迦藝看著小立領巧妙地遮住了脖子裡還微紅著的小草莓,表情複雜地對自己微微一笑。
真沒想到第一次穿這款睡裙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下午洗過頭洗過澡了,所以晚上沒有洗頭,隻簡單地衝了一下,明明沒多久,卻偏偏躊躇著在浴室裡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出去。
葉卿雲黑色的身影靠在陽台的玻璃移門上,靜靜的,好像融進了屋外的夜色裡,遠遠地可以看見他嘴巴附近一點紅色的火光,還真的是抽煙呢,也不知道抽了幾支?果然自己這麼矯情的個性,讓他也覺得不安了麼?還是他其實在煩惱著彆的事情?完全和自己無關,是自己主觀上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程迦藝怯生生地走過去,輕輕敲了敲,他抽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回過頭來,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往裡一點,才熄了煙拉開移門進來。
門縫裡溜進來一絲絲屋外的涼氣,程迦藝本能地環抱住雙臂拿掌心摩擦了一下,再看到他沒有完全乾透的黑色短發,心裡咯噔了一下,問“怎麼不把頭發吹乾了?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葉卿雲隨手拉上了玻璃門,淺笑著答“我體質沒那麼弱。”
程迦藝不放心“可是現在是在深城,在外地容易水土不服,不多注意著,真的很容易生病的!”
葉卿雲笑“這麼心疼我?”
程迦藝聽了,不由得臉一紅,低頭絞手指。
葉卿雲勾過她的肩,將她往沙發的方向帶,低沉著嗓音帶著蠱惑的意味,問“你幫我吹?”
程迦藝溫順地點了點頭,去浴室裡拿吹風機,才想起來他之所以沒吹頭發,完全是因為她在洗澡,呃……好囧。
然後找了好一會兒插座都沒有可以夠到沙發這裡的,最後隻能選了床頭的插座,跪在床沿上,朝他招手“喂!過來這裡!”
葉卿雲笑著走過來,坐到她身邊,正麵對著她。
程迦藝抬手推了他的肩膀一把“轉過去啦,後麵比較好吹。”
葉卿雲配合地背過身去,任由她的小手輕撫著他的頭發,一陣陣暖風來回掃在頭頂上,愜意的溫度。
他忍不住回頭叫她“小藝。”
程迦藝“嗯?”
葉卿雲“以後可以彆叫我‘喂’麼?”
程迦藝“……”手裡的吹風機對著他的側臉一動不動地猛吹,吹到他被燙得不得不側身回避,反手搶過她手裡的吹風機,一把關掉。
程迦藝隨著他搶奪的動作,歪歪地倒在床上,調皮地大笑起來,可還沒笑暢快,他卻翻身壓了上來。準確地說,也不是壓,隻是兩隻手臂撐在她的肩膀兩側,兩個膝蓋跪在她的大腿兩側,將她整個人都控製在了他和床之間的範圍內。
程迦藝不笑了,咬著下唇,問“那你要我叫你什麼?”
葉卿雲“像以前一樣叫我雲啊。”
程迦藝“好像不夠朗朗上口誒……而且以前大部分時候就是紙上寫你的名字,那寫雲的話,就還好,真的叫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葉卿雲“那你想個更朗朗上口的稱呼?”
程迦藝吐吐舌頭,笑說“我覺得‘喂’就挺朗朗上口的啊。”
葉卿雲壓低了一點上半身,作勢要親她,她連忙拿手捂住了他的嘴,求饒道“讓我好好想想,我好好想想……”
於是葉卿雲鬆開了她,從床上爬起來,自顧自地繞著吹風機的線,往浴室走去。
程迦藝原本以為,親吻肯定是逃不了了,還在想著萬一又像上次一樣吻得心潮澎湃的,接下來該怎麼辦,是順其自然地接受,還是再小小地矜持一下。卻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放著她,走了,不免鬆了口氣,可是內心裡,多少還是有一點點,就一點點,失落。
葉卿雲放好吹風機,又回到了沙發上,假裝很專注地看起了財經頻道,程迦藝跪坐在床上,對於他忽然之間的若即若離,心裡有點說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覺。
悻悻地翻出相機和手機,把臥室的燈光調到最亮,躺在白色床單上,變換著各種姿勢拍了起來。
她以為葉卿雲坐在沙發裡是背對著她的,肯定沒有留意她在做什麼,所以有些姿勢就比較放得開。
本來嘛,她們的店鋪經營的方式就是大量鋪貨,吸引各種各樣的受眾,那麼,作為禮物的這款睡裙,所針對的會員當然各類都會有一點,會有和她一樣永遠懷抱著公主夢的,這一類肯定一擊即中,當然也會有對睡衣的需求是性感撩人的,那麼,拍一點彆樣的小性感的自拍,也是她的工作範疇之一咯。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房間一角,梳妝台的鏡子,是斜對著床的,而從葉卿雲的角度,透過鏡子,可以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入眼底。
他雖然背對著她,好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電視上,可是,實際上,他此刻正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她變換的各種姿勢,兀自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